這是當然的。被召喚出來的死靈生物,始終渾渾噩噩,譬如無頭骷髏,譬如花農奈娜爾,譬如古堡中眾多鬼仆,在遭受刺激或被放開束縛前,它們連自己是誰都想不起來。
只因控制它們的主人因痛苦而刻意遺忘過去不敢觸碰,整座夜鬱金香莊園,也就保持塵封的姿態逐漸只停留在歷史的故紙堆里,只能在後世夜之國的民謠傳說中占上一襲恐怖之地。
「你想說什麼。」伊恩眯起眼,開始不耐煩。
比起與眼前不想再見的故人糾纏,他更想驗證詛咒是否徹底消失,帶著晏明灼離開此地。
「聽一聽吧,伊恩。」晏明灼察覺到伊恩的暴躁,在他因疑心老密斯利是否刻意拖延不讓他離開而提前大開殺戒前,及時插話,安撫住伊恩的情緒。
「哼。」伊恩悶悶應聲,卻很聽話地鬆開按住鐮柄的手指,
晏明灼從他身後走出來,與伊恩對視一眼,示意不用擔心,而後才轉向老密斯利。
他有預感,或許他始終未能找到的最後一塊拼圖,此刻,就握在眼前姍姍來遲的老人手中。
原本他是想從失去反抗能力的迪迪·蘭澤爾口中套話,從他對花田的忌憚中,很顯然,迪迪·蘭澤爾早就知曉花田下藏著什麼。
問題是,他是死前知曉,還是死後知曉?這個時間點,便是關鍵!
老密斯利沒有問晏明灼如何稱呼,對靈魂之火逐漸熄滅的他而言,那已經沒有意義。正是因為感知到即將消失,他才拼命在真正的死亡再度降臨前,一定要把曾經的遺憾徹底澄清。
「我是蘭澤爾家族領地中長大的孩子,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領民,然而,父親卻在我年幼時死於一次食人魔物的偷襲,幾年後,母親被選中成為了祭祀蛇神的祭品。」
「父母死後,我跟隨祖母生活。老祖母也是個術士,但因資質低微,幾乎與普通人無異,所以她從未告訴過我父母與術士相關的事情,原本也不打算教我走上這條艱難的道路——直到我父母死去,對食人魔物的痛恨幾乎吞噬了我。」
老密斯利喃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找出食人魔物的根源,後來成為術士以後,我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到了更多普通人無法知曉的辛秘,我認為我找到了。」
「我的恨意,轉移到了曾經庇佑我們安寧的蛇神身上。祂是邪神!祂多年來暗中操縱怪物,利用祭祀殘害人類!身為平民的我們不過是一群可悲的儲備糧,為了平息那些貴族與官員的恐懼!」
所以那夜,在見到蛇瞳之時,他才會那麼不假思索相信迪迪·蘭澤爾的話語。他的好友,伊恩·蘭澤爾被怪物占據了身體!
然而在伊恩死後,密斯利進言想要毀掉花田——他認為「祝福之花」的存在本就是一個包藏禍心的謊言——這時他卻發現,事情遠沒有他所想的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