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多久?
應該不太長。
縱使狼人的恢復力強大,穿透他心臟的傷口還沒完全癒合。白杜蘭踉踉蹌蹌支撐起脊背,一步一爬挪到十字架前,注視著五孔流血卻面露平靜的屍體, 腦海里全是維拉德先前嘮叨不停的「瘋言瘋語」。
就算變成了近乎人類的存在, 以維拉德靈魂的力量, 不應該如此輕易死去。更何況, 他屍體僵硬的速度也太快, 就好像,有什麼力量讓他的時間凝固在了某一刻,讓一個活生生的生物, 化為栩栩如生的塑像。
這份因窺伺「禁忌」而降臨的偉力, 仿佛正印證了維拉德預言的可靠性。
一時之間, 白杜蘭竟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情不自禁抬頭往上看, 分明頭頂之上是灰白色的冰冷石壁, 他卻好似看見了無數隻眼, 如同旋轉的星辰組成的銀白色星空, 正冷冷地注視著世間萬物。
白杜蘭僅僅看了一瞬,就不得不低頭。那一瞬間, 有什麼無形枷鎖赫然碎裂, 他和維拉德一樣, 明白了某些超乎常理的東西。
維拉德的下場,尚且歷歷在目, 他對真理過於忘我的追求,招致了死亡的禍患。白杜蘭卻不能像這個可悲的血族學者一般任性, 他還有野心,他的身後, 還有著狼族的重擔。
因此,他做出了對他而言唯一的理智選擇。
「我明白了……吾神啊。」白杜蘭跪倒在束縛著祭品的十字架面前,對著世界的意志,以靈魂為憑,發出皈依誓言,「我會幫助這個世界除去魔王,得到晏明灼,這就是我身為造物生來具有的使命。」
世界的意志沒有回應他的誓言,那股如影隨形的注視感依然存在。只有見過星空的造物,才能感受到無時無刻的「注視」,如同神話傳說中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頭頂。
看不見的操縱絲線,比看得見的刀劍威脅,要更令人動搖心神。
「我沒有欺騙您。」白杜蘭陷入絕望的呢喃,「請告訴我,請指引我要如何做,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暗示,我一定不會違背吾神的意圖。」
死寂的洞穴中,火光忽然吹滅。
黑暗裡,傳來「踏、踏」的腳步,腳步聲直到白杜蘭面前才停止。
「請起來吧,狼族現在的王,我與你一樣,秉承著世界所賦予的偉大使命。」戴著兜帽的男性手中托著一個精美的盒子,如同幽魂般悄然現身。
「你是!!」白杜蘭驚駭得退開幾步,赫然站立。依照狼人敏銳的捕獵本能,他竟然沒能察覺到來人絲毫動靜。
「請別擔心,年輕的狼王。我雖是不屬於此世的異界來客,此刻,我們卻有著相同的目的。」兜帽男性站在原地,他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之下,聲音帶著笑意。
「早在幾個國度的旅程之前,我就已經找到了正確道路。只是愚蠢的傢伙們比飛蛾還多,他們仍沉浸在自以為是的傲慢中,不理解這個世界的真相,早已超乎所有人的掌控。真期待他們變臉色的那一天,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