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生窝在长宁怀里,睁开眼想要说什么,却也只只是一瞬,咬了唇难过,沉默着又不肯言语了。打她们离京那次自己犯了错,遥生就明白,长宁是必要争这天下
的。可遥生知道这其中凶险,她不想长宁去,她只想把长宁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不好。
唔?你说什么?长宁以为自己听错了,抬了指尖想扶起遥生的下巴,想看看娘子究竟是如何想的。无奈却扶不起娘子消沉闪躲的面庞,长宁苦笑,娘子你是在生气么?生我的气?
看着娘子消沉的样子,长宁只得亲了亲遥生的眉头安抚。她不是看不出遥生的小情绪,她只是没得选。如果这一趟父皇一定要她回京,她便再不能逃避。这也是为了遥生的未来的安全着想。
心中原本是想着献给娘子一座城,结果她失败了。若是当真要计较的,沛城这座城,其实更多的是遥生的心血。对于这座城的疏于管理其实也是长宁有意而为之的。这个国家连年受灾,正是需要一位明君的时候,长宁有心,她已经决定要帮娘子争这江山,好让苏令卿和他那个巨婴长子好好地低下头,臣服于遥生裙下。可她也不能葬送了这江山和百姓,而遥生可以做明君,这是长宁这三年来得出的结果。
也是唯一的出路,任皇家任何一人得了这皇位,放着长宁这么有号召力的亲王,也都是威胁。所以不管以后是谁继承了这大统江山,长宁都必须死,随着她那个已经昏了头父亲,并入皇陵才能令民心安定,令反驳者无以依附。
若说是争这天下,长宁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两次险象环生,那都是踩着血淋淋的尸体一步步往上爬。不管未来如何,反倒是争了,她的手就会越来越脏,罪也会越来越深重。
一想到这里,长宁生怕眼中的郁闷被遥生瞧了去,闭上眼,寻了遥生的唇,倾诉着难以割舍的神伤。
我被长宁封了唇,遥生不得不抵了额头躲过,我陪你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陪着你,我们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长宁没说话,她只是扶了遥生的后颈唇齿纠缠,因为这件事,长宁不可能答应。九死一生,她只愿遥生能享用最后的成果,倘若是输了,沛州山高皇帝远,凭着她们赢得的民心,遥生
也定是能得到百姓的庇佑。
而事实上,长宁已经暗中备下了一份和离书,送到了苏令卿手上。她安顿过苏令卿,倘若自己当真被长泓咬死了,和离书公开仍可保遥生不受牵连。这一点上,与苏令卿纵容苏海潮与长泓厮混,坐视不管苏海潮与长宁针锋相对的目的是一致的。长宁和苏令卿,都在想尽办法保全苏遥生不收牵连。所以长宁相信,真当到了溃败的那一天,苏令卿一定会出手竭尽所能地保护女儿安全。
从前不觉得,现在娘子也变得好粘人。长宁故作轻松笑了笑,红着脸,灼灼地目光粘着遥生的唇不能自控,又压着遥生紧紧束在怀里,仍是解不尽心头的相思之苦。
会没事的吧?遥生的预感却越来越不好,特别是在长宁粘人的时候。长宁遇到什么事都不爱说,扛得住的扛了,扛不住的也会死撑。每每这种时候,明明长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却偏生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不停的粘人,却像是无声的求助。在外人眼中,长宁平日里哼哼唧唧的模样才最是无忧无虑。越危险,却会越安静,像只蛰伏待发的猛虎,可这种安静,这种突然一下子特别懂事的亲昵,都令遥生特别不安。
没事,娘子你又自己吓自己了不是?长宁软软地依着娘子,粘了又粘,蹭了又蹭,可在遥生的眼中却像是在告别。
当马车晃荡晃荡,直接驾进了城衙之中,一声长长的马鸣荡开,长宁终是不得不恢复了面上的淡定自若。
娘子。长宁沉寂望着遥生,目光之中,是再熟悉不过深情,可看也看不够,却也只能多看上整一眼,娘子你不亲亲长宁?长宁好脾气地指了指自己微微鼓起的面颊与遥生示意。
轻轻的一个吻,仓促落在长宁的唇角,遥生也不知道心中这又是怎么了?慌得厉害,长宁,我
遥生突然不想故作镇定了,遥生要留下她,皇城如虎口,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涉险?要她留下,要她必须在权势和自己之间选一样,遥生失去了理智。
公主马车外安常侍毕恭毕
敬唤了一声,遥生再想开口时,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也来恭请,令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无法继续。
没关系,我们可以晚点说,你不要着急。长宁已经极力表现得稳重可靠了。抱了抱娘子,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厢帘,步下了马车。
公主。地上,一位宦官跪首相拜,看顶戴的式样与顶珠,算是位身份极高的宫人了。
快快请起,大人久途,怎也不先去驿站小歇片刻?长宁递了眼色给安常侍,安常侍忙躬身将那宦官搀了起来。
卫司宫?!长宁见那宦官抬头,吃了一惊,卫司宫怎地亲来了?
公主,陛下有口谕命奴亲传。卫司宫年岁大了,这扶着一起,也是老态尽显,献平王听令。
长宁携领了众人跪以授命,卫司宫端正立好,以苍老而尖细的声音高喝:献平王听令,京危矣,朕命你接旨即刻火速归京,不得耽搁,不得携兵以入京。
卫司宫!这是何意!安常侍急了,不得拥兵入京,那公主的安危谁来保护?焉知授令是真是假,这不是等于是说要公主提头来见么?!
献平王,陛下急迫,望献平王见谅。眼下若是您不肯听劝,携了兵入京,才真真正正撂下了口舌啊!试问,倘若别有用心之人上奏献平王携兵逼京,当何以化解?卫司宫忙是极力劝说。
父皇,自是有父皇的考量。长宁目光一暗,却也心知只怕京城局势濒临翻覆,那如老狐狸一般的皇帝才会如此慌张急召。
卫司宫小心翼翼看了看长宁的脸色,献平王,马车已候在门外,请献平王即刻归京赴命。
衣服总要带着些吧。长宁转身。
献平王!陛下一切都考虑得周全,医食穿用皆是齐全相备,请您即刻启程。卫司宫盯着长宁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不甚会丢了性命,仓促挪了步子,就要上前阻止长宁私传授令的任何机会。
卫司宫。长宁的目光骤然一寒,一只手抵了卫司宫的胸膛,要是长宁真要做什么,您不会以为凭着您那微薄的气力挡得住吧?
献平王卫司宫
的脸色难看至极,奴若是什么都不做,回了京,这脑袋也留不住的。
罢了罢了。
长宁收回了手臂,也懒得管那老家伙,自然有安常侍阻拦。
娘子,我需得回京一趟,您要顾看好岳母和大嫂。长宁无奈,她却没办法再陪着娘子了。
长宁!苏遥生愤恨看了看卫司宫欲言又止,只能摇了摇头,想要阻止长宁。
州令何在!长宁望着遥生无奈而笑。
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