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吃饱喝足了,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你们裴总不来啦?我问马屁精,心里已经认定他和尚宛在吃饭了。
裴总没回呢,可能在忙没看到吧。她给自己找台阶。
忙?那是够忙的,跟尚宛吃饭能不忙么?
一行人酒足饭饱已快八点,我们在大排档前边吃着干净而独特的食物,边拿一次性杯子一人品尝了一份当地出产的阿夸维特烈酒,这酒够劲,一口喝下去立马暖和起来,小半杯落进肚子就可以当街把酒当歌了,于是我们趁着酒劲,各怀开心或郁闷的心思,在小镇的街道上齐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小镇上的人疏离而又平和,在这个时刻,他们用最为自然而让人舒适的方式接受了来自遥远东亚的这一群吵闹的游客,街道上行人并不多,但擦肩而过的人也不会眼含戒备地驻足或绕开,他们宽容一笑,继续走他们脚下的路,偶尔也有人用英语跟我们说声晚上好。
我和景怡勾肩搭背地走着,她唱着唱着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要不要听一个关于大排档的故事?
嗯?好啊~
那我可说了,你得帮我保守秘密。她眯缝了眼睛,脚下慢了些,和其他人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一定。
话说,当年我在国内读本科时,有位学姐,她叫青,我看到青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崇拜她,每天跟在她后面学姐学姐地叫,像个小跟班。有一次我们去湘西采风,我掉进河里的湍流中,大家都吓傻了,是青救了我。
我直觉这是个好故事,然后呢?
你说这是不是过命的交情?起码在我心里是。我们那会儿都在一个驴友会里,几个朋友玩得很好,常常晚上一起坐在学校西门外的大排档里,胡喝海塞,天南海北地瞎侃。
大排档?有黑龙虾和鸭肉汉堡吗?
景怡笑起来,可没这么高档,但不知为什么,记忆中,滋味比这好多了,其实不过是些炒螺蛳,小龙虾,这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家伙。
我会心一笑。
也不对,第一次吃完大排档,我就扎扎实实地闹了次肚子,可后面就刀枪不入了。我是大二下半学期出国的,出国六年,重新和青联系上后,我回国玩,她是和男朋友一起去接我的。
说到这里,我俩都陷入了沉默。
你不知道我那六年啊,做梦都想着那大排档的滋味,可比汉堡薯条强多了,景怡叹了口气,后来呢,我也不知道,怀念的是大排档,还是那逝去的青葱岁月,还是有青学姐的青葱岁月。
嗯也许吧。那青有再带你回西门外吃一顿吗?
她啊,带我去了最昂贵的西餐厅,她说西门外的大排档都拆了,查出了地沟油。
我无奈地笑了起来。
可我觉得有些失望的,她提到那些大排档时,竟像没有一点怀念。
我猜,她不是不怀念,只是不想你难过。
是啊,你知道吗?后来有一次,我和驴友会里当年一起玩的一位学长吃饭,讲到青,我嗔怪她带我一个刚回国的馋鬼去吃西餐,学长说
景怡说到这里眼圈红了。
我抬头望她,说什么了?
学长说我忘了,当年那顿大排档我吃坏了肚子,曾对青撒娇说,等她将来挣了大钱,一定要带我去最好的西餐厅吃一顿,弥补这趟遭罪。
我停了下来,这故事不悲不喜,淡淡的都是遗憾和感动,这世间情动,谁说非要有个结局呢?可有结局的是人生,没结局的,只能是一个故事,一个在异乡的夜晚说给不太熟的陌生人的故事。
我站在那里,半晌,苦笑一下,景怡说完了故事,大步去追同事们,她几乎向我出柜了,也许忽而难以自处,我抬头,看到一个招牌上写着TheHardys,是间小酒馆,Freja白天说的bodega。只是这酒馆的名字有些眼熟,酒劲散去了一半,我拿出手机。
尚宛发给我的那张照片,盘子上印着TheHardys。
我看着同事们的背影,景怡回头向我招招手,又和大家勾肩搭背地唱着歌,我转身走进这间小酒馆,有只mini爵士乐队正在现场演奏,八点钟正是这里的夜生活开场的时候,空气里混合着陈年木头、酒和一丝食物的气味。
我盲目地在这个不大的小酒馆里走着,我知道我在找人。
酒馆深处,吧台上,一个亚裔女子的背影映入眼帘,我走过去,在她背后站了许久,她一个人。
忽然尚宛转过头,看到我,她的眼中有一丝惊和喜,但一闪而过,化成一抹微笑,你来啦?
靠,她就知道我会来吗?
☆、初雪的童话
她像洞悉了我的心理,俏皮一笑,吃好啦?要不要再点些什么?说完就那么柔柔地看着我,熄灭了刚才那一瞬我冒出的质疑。
我摇摇头,看到她面前的半杯鸡尾酒,你一个人吗?
她微微挑眉,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算刚认识的那些人吗?不算的话就一个人。
我扭头向她背后看去,两个男人一远一近,端起酒杯向我致意,我收回视线再看她,好像眼角眉梢果真有星潋滟的醉意,我不知道是保护欲还是醋意,还是两者的交错,总之我拉起她胳膊,走吧,别喝了。
她被我一拉,领口微微撑开,露出我送她的那枚项链的坠子,细细一闪,我的心也柔了。
她噘了噘嘴唇,陪我喝完这杯再走嘛,不然怪怪的,像被拉回家要求好好做人。
我不禁笑出来,尚总有时候也蛮可爱嘛。
我坐了下来,抬头看黑板上手写的今日酒单,边又不经意似的问她:你一直一个人?
嗯,她将头一歪,现在两个人了。
你早说我这么嘀咕一声,也没说下去,继续看那酒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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