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已经有察觉了。
陈寒蹙着眉心,她是被拘留的人,没法出去,只能背过身不看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麻烦你离开!
安沐已然明白,倒是她迟钝了。
既然你已经察觉了,那剩下的就好说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安沐,她
陈寒突然转过身来,两手按着桌沿,像是站不稳似的,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桌边。
你要想让我认罪,你就直说,别拐弯抹角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敢做我就不怕!
安沐掏了掏耳朵,慢条斯理道:这么大声干什么?这身体还年轻着,又不耳背。
这身体三字,显然刺激了陈寒,陈寒重喘了两口气,突然呼咚一声坐了下来,两手握拳撑在了额头,手臂隐隐有些颤抖。
我不信这不科学我不信
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信了,而且你已经信了很久了。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变得太多口味变了笔迹变了连生气时的小动作都变了实在是实在是变得太多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明白了,难怪你这次做事这么鲁莽,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轻易冒进的人,你是看出来了,却不敢置信,也不愿意承认安沐已经死了,所以才慌不择路地想出这法子企图安抚自己,对吧?
第99章 实话
安沐的话落下很久, 陈寒都没有反驳,像是默认,又像是觉得她的话可笑, 手依然撑在额头,肩膀微微耸动着,明明笑着,却仿佛在哭。
不对,你说错了, 我不是安抚自己,我只是觉得你病了,精神分裂, 以为自己是别人,医学上不是也有过这样的病例吗?
安沐淡淡道:所以我精神分裂, 你就可以犯罪?
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 可我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 是想靠着这种亲密接触, 刺激你恢复记忆, 只有你恢复记忆了, 你的精神分裂才可能好转。
我不是凭空揣测的这个办法,我是咨询过专业心理医生的。
当然医生是不可能怂恿犯罪的, 他只是根据我提供的信息做了初步判断,诊断你可能是回避型人格, 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就会下意识退缩,然后分裂出一个强大的人格代替你面对困境。
医生说, 通常副人格与主人格性格迥异,看上去就像两个人,连饮食习惯、语言特征、行为方式都大不相同, 甚至还有独立的名字。
我最开始的确是怀疑过怪力乱神,毕竟我成长的环境就是这样,周围老人都爱说这些。
可我知道那不可信,我也不会去相信,你只是病了,仅此而已。
安沐一直在观察陈寒的表情,虽然她一直痛苦地撑着额头,可并没有完全遮挡住脸,还是可以通过手臂缝隙看到她的反应。
陈寒的语言很理智,可脸上的神情却很动摇,像是在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的说辞。
安沐心中隐约有了推测。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不可小觑,虽然有些影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显性,只会在暗处发挥作用,可这并不代表没有,所有人都会被原生家庭影响,没有例外。
比如被父母娇惯的孩子往往更容易显性任性,而长期被忽略的孩子则更容易隐性自卑。
陈寒的原生家庭决定了她虽然接受过高等教育,也算得上是唯物主义者,可她还是不可避免被原生家庭的封建思想左右。
如果是路人或者不重要的人出现这种现象,陈寒可以轻松断言对方就是精神分裂,绝对不存在什么借尸还魂。
可当这事发生在她最爱的人身上,当局者迷也好,关心则乱也好,都会让她失去从容,哪怕她再怎么用科学说服自己,都无法彻底抹掉那担忧,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只要有人稍微提出一点相关,她就会无法自控地被恐惧淹没。
虽然这只是推测,可安沐的推测不是没来由的,从陈寒听到她那句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表现出的激烈反应,就能看出端倪,陈寒在怕,怕安沐真的已经死了。
陈寒的情绪随着解释慢慢平静下来,她终于放下了手,隔桌注视着她,金丝眼镜反着惨白的光,镜片后的眼眶红得可怕。
如果你是来劝我认罪的,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不会认的,不光是怕你将来自责,也因为我不觉得我错了。
我只是在完成我的承诺而已,我错在哪儿?
我们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你却把我忘了,我不该帮你想办法恢复记忆吗?
我知道我的方法很偏激,还是犯法的,可是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我也没时间了,你和简以溪都同居了,你还让我怎么冷静地慢慢去想?!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解决A.G的合约,用最快的速度回国,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靠近你,希望能唤回你的记忆,可是两年了,你不仅什么都没想起来,还离我越来越远。
我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要能唤醒你的记忆,完成我们的约定,更残忍的事我都做得出来。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相信只要你想起来,你就能放下所有的恨和怨。
所有现在恨我怨我的,其实都不是你,我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嘴里说着不会伤心,陈寒却垂下了眼帘,眼角的泪几乎要掩不住,缓了好半天才再度抬起头来。
我原本想着,如果我们发生了关系,你还是不能恢复记忆,我就用视频威胁你去看心理医生。
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恢复记忆,因为我可能没办法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的确是没办法了,那么多罪名叠加在一起,不知道要判多少年。
安沐取出包里的手机,一边解锁,一边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来劝你认罪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想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我觉得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觉得我错了。
安沐抬眸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眸子无波无澜。
对于安沐来说,你或许的确没有错,可你和安沐的事,为什么要牵连无辜?毛毛做错了什么?简以溪又做错了什么?你为达目的,先是把毛毛从楼梯上推下去,又砸得简以溪头破血流,这难道也没有错?
陈寒微微睁大眼,眼眶更红了,红得滴血。
我什么时候推过毛毛?我没有,不是我!
这安沐倒是意外了,不是你雇凶做的?
不是,我没有!我还没卑鄙到用这种方法!我我听说毛毛受伤,的确私心里高兴了下,因为我知道她肯定会被就近送到我家对面的医院,但是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陈寒现在已经是罪名加身,根本没必要再撒这种谎,这么说,推毛毛的另有其人?
安沐不由想起了简以溪的车祸,两件事都很蹊跷,也不知其中有没有关联。
她一直都有跟赵叔联系着,赵叔也一直派人盯着这件事,暂时情况还不明朗,还得继续暗中盯着。
想到这儿,虽然觉得肯定跟陈寒无关,安沐还是问了句:简以溪出车祸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陈寒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果然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