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温度稍高些,沈和秋缓过一点神。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一件外套先披了上来。
易晟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解下来,披在沈和秋身上:暖气刚开,今天有点冷,别着凉。
沈和秋轻轻拽住外套的一角,他刚刚被风吹得整个人都是冰凉的,易晟的外套上还残留着对方温暖的体温,披着很暖和,像是被人抱在怀里一般。
沈和秋扭头去看易晟,易晟的表情不太好看,街灯的光映衬着他阴沉的眉眼,有种过于锋利和沉闷的冷峻,他察觉到沈和秋在看他,又温和了神情:怎么了?
沈和秋咬紧唇,小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他不想惹易晟生气的。
易晟看着沈和秋忐忑的眼神,叹了口气:没有,我没有生气。
他其实很想直接问沈和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沈和秋胆子那么小,逼急了说不定又会哭,他可不想惹人哭。
林承钧也禁不住搭话:真没事吧?我看你好像挺难受的。
他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向交谈对象微微倾身。
沈和秋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向另一边躲了下,没让林承钧靠到他,然后才对着林承钧摇摇头:没事。
易晟把沈和秋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皱起眉。
接下来一路沉默,程助理车速飞快地开回了易家别墅。
还难受吗?易晟问沈和秋,在确认沈和秋的确不愿意也不需要去医院后,只好领着人进了屋。
今晚先不用念书给我听了,身体不舒服就好好睡一觉。易晟顿了顿,又说,如果实在难受,就叫我。
沈和秋乖乖点头答应,很听话地进卧室洗漱休息。
易晟目送沈和秋进了房间,脸上挂着的温和神情一瞬消失。
他沉着脸,走到书房去打电话。
喂?什么风把大少爷您吹来了?不是这辈子都不再来我这儿看病吗?电话被接起,一个轻佻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
来问你个事。易晟摸了摸身上,想从外套口袋里掏烟,这才发现他把外套给了沈和秋。
他走到床头柜,拉开抽屉拆了一包新的。
易晟抽出一根烟点燃:你们心理医生,都是怎么判断患者的病症的?
蒋争博莫名其妙:和患者进行交谈呗,还有观察一些细微的动作和神情之类的。
怎么,你想改行啊?
不是。易晟说着,吸了一口烟,我想问问你,如果一个人看起来比较胆小,排斥害怕别人的接触有问题吗?
蒋争博:你就说这么点信息,我就算是妙手神医也没法判断啊。
他思索几秒,问:你说他怕人碰,怕到什么程度?
暂时还不太清楚,易晟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有看到他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在掐自己。
熟人?还是陌生人?
易晟:算得上认识的。
蒋争博在仅有的信息上做出假设:如果这种行为是经常性行为的话,可能有肢体接触障碍,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其他症状的并发症之一,真正严重的不是这个。
不过如果只是偶发行为的话也不用这么担心,对方可能只是单纯的胆子小或者有其他的情绪原因。
蒋争博稀奇:你问的人是谁啊,大少爷懂得关心人了?
易晟:没你的事。
蒋争博啧了一声: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平时就多观察观察他的行为习惯。如果真觉得不太对劲,再来找我,不过我目前在国外开学术交流会,你要找我最少也得等上一个月。
行。易晟应道。
还有你好歹也关心关心你自己吧,脾气这么爆,最近该是又没怎么睡吧,你再这么下去铁人都撑不
电话被果断地挂了。
易晟揉了揉眉心,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他盯着烟看了一会儿,没点燃,又放回去了。
失眠症带来的烦躁加倍袭来,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他知道心理病症躯体化的痛苦,所以更不愿意沈和秋也是这样。
不过他的小夜莺或许只是太胆小了点呢?
深夜,沈和秋从噩梦中醒来。
房间里的灯没有开,他躺在床上,等到那种恐惧的颤抖与窒息般的疼痛感散去,才喘着气从床上坐起来。
他的胃又开始烧疼,一直烧到嗓子眼。
沈和秋一把掀开身上裹着的被子,倾身过去想把灯打开。
他错估了自己的状态,手伸出去却扑了个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床上滚下来,半边身子狠狠地磕在地上。
房间没有铺地毯,地板凉得发硬,让他疼到麻木像是要失去知觉。
沈和秋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动弹。
他知道自己没有睡好,是因为他睡前没有吃药。
他在害怕沈涵会把他在吃药的事情告诉沈父,害怕他会被迫回到那个像牢笼一样的沈家。
也害怕自己的病会暴露在易先生的面前。
沈和秋抓紧了床脚,冷汗浸透了他的睡衣,他从地上坐起来,缩在床脚,手脚都是冰的。
床边的衣架刚刚被他带倒了,挂在上面的西服外套掉在地上。
沈和秋伸出手,吃力地用指尖把外套勾过来,抱在了怀里。
外套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度,但是沈和秋依然紧紧地抱着。
房间太黑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难受,安静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在脑袋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像当初被关在阁楼时那样,沈和秋颤着嗓子,很小声很小声地给自己唱歌。
这样就不会那么安静了,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眼前突然亮起来,沈和秋模糊地感觉到了光线,迟钝地抬起脸。
是天亮了吗?
易晟打开了卧室的灯,从门外走进来。
卧室顶灯的暖光洒在他身上,沈和秋几乎觉得他是从光里走出来的。
说了难受就要叫我,怎么总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哭?
抱着我的衣服,可没抱着我管用。
易晟蹲在沈和秋的面前温声细语。
沈和秋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脸,确定自己没有哭,抿了抿唇:我没哭。
他把掌心摊开给易晟看,上面没有眼泪。
易晟握住沈和秋的手,沈和秋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乖乖地任由易晟握着。
嗯,没哭,是我错怪和秋了。
易晟捏着沈和秋纤细白净的手指,把体温传递过去给他暖手,等暖得差不多了,又把人抱到怀里,一起坐在床上。
刚刚是不是唱歌了?易晟让沈和秋坐在他的腿上,语气和缓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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