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易晟的声音也放得更轻,怕会吓到他。
他抬起沈和秋被擦伤的手,伤口里的血丝混着地上的尘土,看着让人的心脏仿佛一瞬间被攫住了。
易晟心脏缩疼,很想再看看沈和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了伤,但又怕贸然动作会引起沈和秋的不适与疼痛。
只好低声哄着人:啾啾,告诉我,还有没有哪里疼?
沈和秋没有回应,仿佛还沉浸在寒冷与恐惧交织的情绪里,一声不吭地掉眼泪。
易晟抱着人都能感觉到沈和秋又开始微微地发着抖,他把人紧紧圈着,轻声安抚:别怕,没事了,啾啾别怕
他见言语的安抚效果不明显,又弯腰俯身,亲了亲沈和秋哭的通红的眼角,又摸了摸沈和秋汗湿的额发,试图用肢体动作来安抚。
但是沈和秋的泪水却依旧越来越多,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
易晟抱着沈和秋,小朋友还在安安静静地哭。
如果所有办法都不行的话,大概只能试一试这样了
他从记忆里搜寻出那首从前唱过的歌,右手轻轻拍着沈和秋的后背,轻声哼唱:Twinkle,twinkle,littlar.HowIwonderwhatyouare
易晟闭上眼,眼前仿若又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天。
他背着刚刚从那个黑屋子里救出来的小男孩,一边往医院走,一边哼着小星星给这个长得很可爱的弟弟听。
小小的团子趴在他的背上,听到他唱,也在他的耳边悄悄地一起跟着唱。
小团子嗓音轻灵,像是一阵又暖又轻的风,直往人心头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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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嗓音低沉而温柔。
让沈和秋觉得有些熟悉,又觉得温暖。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为他这样唱过歌。
汽车慢慢地开在路上,微微颠簸摇晃。
耳边是温柔的歌声。
沈和秋一点点安下心来,他趴在易晟的肩头,终于从惧寒交迫的泥潭里拔出了深陷的情绪。
易先生在抱着他
易先生在给他唱歌。
沈和秋眼眶酸涩,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好怕呜,我想给你、给你打电话,可是可是手机没有了他说话时都满是惹人怜爱的哭腔,时不时哭得打一个小哭嗝。
沈和秋团在这个能给予他充分安全感的怀抱里放声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和害怕都一同宣泄出来。
他揪着易晟的衣服,眼泪迅速地濡湿了易晟肩膀的一小片衣料。
他太害怕了。
那个又黑又安静的小阁楼是他记忆里最不想回忆起的片段。
那种近乎要让人窒息的孤独感,是他最恐惧和害怕的东西。
所以在最信赖依赖的易先生面前,沈和秋根本止不住不断往下掉的眼泪。
就像是迷途的旅人终于走到了沙漠中的绿洲,放心又宣泄地哭了出来。
易晟把他爱哭的小夜莺抱在怀里,
嗯,让啾啾害怕了,是我不对。
但是不用怕了,以后不会再让啾啾一个人呆在那种地方了。
他轻声地安慰着沈和秋,又像是在对自己许下承诺。
以后不会再让他的小夜莺孤身一人了。
沈和秋哭得有点久,眼睛都因为哭泣而红肿发烫。
易晟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啾啾能忍住疼吗?
沈和秋看了看自己还在手上混杂着尘土的伤口,又感觉到腿上被砸到的也在隐隐作痛,知道可能得将伤口清理抹药。
他怕疼得厉害,抿着唇小声问:可、可以轻一点吗?轻一点、就可以忍住。
沈和秋受伤的手被易晟放在掌心,医药箱他已经从车内翻出来了,里面有最基本的消毒和跌打损伤药。
好,我轻一点,啾啾忍一忍。
易晟拿着棉签,先帮沈和秋清理手上擦破皮的伤口。
当时是摔在阁楼没打扫过的地上,地面粗糙,又积了不少的灰尘。
伤口处血液混杂着灰尘粒,易晟担心会引起伤口感染,所以小心地用棉签对伤口进行消毒清理。
消毒的药水渗进伤口,疼得沈和秋下意识想缩手,但又颤抖着忍住了。
他答应了易先生,会忍住的。
易晟察觉到沈和秋的手在发抖,处理的动作更快了些。
他把沈和秋手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看小朋友眼圈都更红了:是不是太疼了?
沈和秋本来想摇头,但易先生温柔的声音总是让人不自觉放松依赖,他用鼻音嗯了一声。
易晟拉着沈和秋的手腕,低头轻轻吹了吹伤口。
他的吐息轻柔温热,吹过沈和秋的掌心,撩出一点酥麻的痒意,一路顺延至指尖。
沈和秋没忍住蜷了蜷指尖。
还疼吗?易晟松开沈和秋的手。
沈和秋白皙的耳朵尖蔓出一点粉意:不、不疼
他顿了顿又小声说:痒。
易晟低笑一声,揉揉沈和秋的头:还有没有哪里疼?
沈和秋慢半拍地动了动左腿,怯生生的:腿
易晟弯腰去卷沈和秋的裤腿,差不多拉到膝盖处,露出来的白皙小腿上有一片青紫,上面还渗着紫色的血丝。
沈和秋的皮肤白,青青紫紫的瘀血趴伏在细腻雪白的腿上,看着刺眼极了。
易晟眼神里的戾气微深,但很好地克制住了。
好在,这个伤口瞧着吓人,但也只是一团淤青,算不上严重。
易晟小心地把化淤的药抹上去。
他怕弄疼沈和秋,动作放得更轻。
沈和秋几乎没怎么觉得疼,在安静舒适的车内,他抬头看了一眼散发着暖光的车内灯,然后一点点地耷拉下眼皮。
他有点想睡了。
易晟涂完药起身,就看到小朋友的头一点一点的,困极了却又撑着不敢睡。
他把药膏收起来,伸手把打瞌睡的小朋友抱在怀里。
睡吧。
醒来,就到家了。
沈和秋困得迷迷糊糊,被抱在易晟怀里之后,听话地闭上眼,在易晟的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就到家了。
在梦里,他趴在一个人的背上,听着那人给自己唱歌。
啊,也是刚刚的那首歌。
是他最喜欢的小星星。
银手链在他的手腕上一颠一颠地摇晃,是背着他的哥哥送给他的。
梦里的他抬起眼,不远处就是他们要去的医院。
易晟抱着睡着的小朋友,手指穿插在他的发丝间,安抚性地一丝丝捋顺了。
他的手覆上沈和秋闭着的双眼,想起的却是这双眼睛睁开时的模样。
方才他站在沈家外回头看时,就认出了这双眼睛。
这双躲在阁楼阴影里的琥珀色眼睛,清澈得像天上落下来的星子。
与当年别无二致。
高塔上藏的或许不是莴苣公主,而是只漂亮瘦弱的小夜莺,被折了翅膀锁在里面,所以连歌声都是虚弱的。
易晟收紧手臂,将一个吻轻轻落在怀里人的发顶。
他的小夜莺不该被锁在高塔,也不该被锁在金笼里。
应该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