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焱远远便看见一处妖铺前围聚的妖尤其多,几乎堵住了路人穿行的街道,还不断有妖围拢过去。
裴焱随手拉住了一只妖问:哎那边在干嘛?为什么这么多妖都围上去??
宝鉴铺子鉴宝呀,鉴中相送,鉴不中得买下鉴错的,我们妖市历来最热闹的不就是宝鉴铺子的鉴宝会了么?!刚刚有个女妖一连鉴中了三件宝物!凤老板都送了!阔气得很哎?公子你哪家香楼的?晚些哥哥去寻你可好?
不说后面几句裴焱本来还想谢他一句,听到最后几句裴焱便只对被他拉住问话的这只妖说了一个字:滚!
那小妖被吓走,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来看蓝衣之妖和他身畔的女妖。两位美妖哪家香楼的?!当真不同哥哥说一声??
裴焱差点想追上去打他。
白衣仙人拦住他道:历来最热闹的妖铺,那老板想必常驻于此且见多识广,不如就寻他探问花妖之事。
这时正听见被围住的妖铺中间传出十分清亮的问询声:今日所摆的宝瓶尚余七只,还有哪位想鉴一鉴?鉴对相送,鉴错必须按宝瓶所售之价将其买下,诸位都清楚了。想要一鉴的朋友便上前来。
裴焱与身畔仙人被堵在外围正愁挤不进去,听闻此声立时抬手来高声应道:我来!我们要上前鉴宝。
宝鉴铺子在妖市闻名已久,是最有名望的妖铺之一,被其寻来让众妖勘鉴的往往是一方至宝,鉴对相送自然是极划算的,但鉴错按其售价买下却并非一般妖承受得起的,所以鉴宝到最后余下的往往是几只最贵最难鉴的宝瓶,万一鉴错最便宜的也要数万两妖银才能买下,敢鉴者非富即贵,少之又少。
围观之妖听闻有妖应声便都忍不住回转头向后看去,望见应声的蓝衣之妖和他身旁女妖,无不心头一跳,目光惊震,一脸惊艳赞叹又春情荡漾。
裴焱看见他们的眼神,心里顿时不爽,伸手一揽将身畔白衣人护在怀中,拥着她走进众人之中。
众妖纷纷让道,惊叹又直愣的眼神直盯在两人身上,一直看着他们穿过人潮走到最前面的宝鉴铺子前。
铺子前站着的是个青年男妖,长相斯文,头戴冠帽,看起来彬彬有礼,十分有风度,他一见蓝、白衣的两妖上前来,眼神也亮了一下,垂目看向白衣女妖的眼神尤其灼亮,开口之声也柔了下来:是两位想要鉴宝吗?余下的宝瓶价格最低的一只也需十万两,两位当真要鉴么?口中说的虽是两位,视线却一直落在被裴焱所揽的白衣女妖身上。
裴焱注意到他的眼神,眉头一拧,想也不想高声应他道:说鉴就鉴,你问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青年男妖便回望向裴焱,双眼睇于他轻揽女妖的那一只手上,面上是十分温和的微笑:按照惯例,最后七只宝瓶勘鉴前需交付押金十万两。
裴焱见众妖无声,料想他没有扯谎,心里打鼓了一瞬,然后硬着头皮掏出一颗金珠扔了过去:这个行吗?
青年男妖下意识地伸手接过金珠,本欲轻笑,待金珠落进掌中,又一震,下瞬面色微变,一面不动声色地将金珠收起,一面恭声回了:两位贵客请上前。
众妖不由私议不止。
看来我的金珠真的很值钱?!
竟然能抵得上十万两?!
裴焱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得意和白衣仙人一起上前。
鉴宝者只能一位,请问是公子来,还是这位冰雪一般不染纤尘的姑娘来?
裴焱一听就气。卧槽!又是一个觊觎我媳妇的!!
白衣仙人则深看了面前青年男妖一眼,而后转目向他身后长桌之上、一只只被红布盖住的花瓶上扫去,宁声道:我。
裴焱便十分不情愿又不得不配合地放开白衣之人往一侧挪开了些,故意扬声冷哼道:我!媳!妇!喜欢,就让她来。
白衣仙人与那青年男妖同时转目看了蓝衣之妖一眼。
裴焱无视掉那青年男妖,只与白衣仙人挑眉来一笑。
青年男妖保持着脸上微笑的表情,而后抬手指向长桌上被红布盖住的那七只花瓶:今日这最后七只宝瓶售价分别为百万、千万、五十万、三百万、十万、二十万、因其无价,鉴错者以身相抵不知姑娘想鉴哪一只?
卧槽!最后那一只是什么鬼?!
裴焱顿时紧张了起来,转头张望一眼,那第七只被红布盖住的花瓶旁还真的写着因其无价,鉴错者以身作抵。
竟然不是这色妖临时起意的!!
白衣之人语声无绪,浅淡道:第一只始。
裴焱顿时松了一口气。
回神来等等!第一只的标价好像是
裴焱看了一眼:百万。
心里忍不住又打起鼓,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怀里还剩多少金珠
一颗能抵十万,那百万就是十颗一颗、两颗、三颗十颗!没事,稳住,老子有的!
她难道还想顺着将这七只宝瓶都鉴出来?
青年男妖神色温和地看着面前一身白衣、清逸出尘、额绘莲纹应该是只莲妖的白衣女妖道:姑娘请鉴。
言罢便轻轻拂袖让手下之妖将第一只宝瓶身上盖着的红布揭了去。
这一只宝瓶售价百万妖银,供姑娘鉴别的方向有三:蛟鳞软甲一件、乾坤砂一瓶、暴雨雪舌虫一只。
红布揭去之后,便露出布下一只曲颈深广的长口花瓶,瓶口以木塞塞住,瓶身绘有蓝白相间的花纹和宝鉴妖铺字样,其内再想窥看便只能觉到妖力氤氲,团团迷雾在其中流转,无法用妖力探查。
这些花瓶应都是内有妖力封印的乾坤瓶。
众妖都忍不住指点私语起来,纷纷猜测,一半说是蛟鳞软甲;最多说是乾坤砂;少有人说是暴雨雪舌虫,因乾坤砂一瓶的妖市市价正是百万妖银,而暴雨雪舌虫通体晶莹、触之即融,会将捕之者罩在其死后的水笼中困死,极难捕捉,虽然稀罕但除了卖与人界帝王泽润千里干涸之地,于妖而言并无大用,故少有妖会愿意冒险去捕之。
众皆怂恿白衣之人猜那乾坤砂,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是!
然无人能见白衣之人眼中,花瓶的形貌渐渐消隐,取而代之映在其墨黑双瞳之上的是花瓶的轮廓和其内封印禁锢之物的骨胳筋脉之形。
青年男妖看着立身花瓶十步外的白衣女妖,微微笑问:依姑娘所鉴,瓶中是何物?
暴雨雪舌虫。白衣之人平声答了。
青年男妖眸光微一怔,继而深笑,取过一旁妖仆手中一只晶莹小锤递至了白衣之人手中:烦请姑娘砸瓶。
裴焱担心需要运上妖力,立时上前抢道:这种力气活还是让为夫来吧!
白衣仙人因他这为夫二字眸中闪过深意,唇角便勾了一勾,睇他一眼道:此身不便,暂且交由你来。
裴焱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小锤便对着那第一只花瓶砸了下去。
这小锤应是能破此乾坤瓶兼瓶内妖力封印的法器。
只需轻轻一锤,乾坤花瓶应声而碎,露出其内一个透明的结界,结界内被禁锢之物赫然呈现在众妖眼前。
正是暴雨雪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