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要问你,确认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江远寒的耳根有些红了,但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表情不变地道,堂堂冲夷仙君,总不会是真的为我而冲动殉情再说,你知道我并没有死。
李凝渊的声音停了一刹,随后续道:我看了蓬莱塔中的命石。
江远寒进过蓬莱塔,对这些东西也有所耳闻,他漫不经心地敲着剑身,指骨与冲和剑发出轻轻磕碰的脆响:我记得这东西,林暮舟那个老变态为了役使修真界颇有能力的修士,特意铸造出来的东西。不会掌握他们的性命,但却能掌握他们的秘密。
江远寒不知道李凝渊是不是也有这种东西。他抬眸向对方望过去。
我没有。师兄道,命石是在我闭关的过程中铸造的。此前,林暮舟跟他们还是合作关系。
变成真正的上下级关系时,已经是跟江远寒纠缠之后了。
窥探秘密,并非我的本心。李凝渊道,我是看了一些卷轴记载之后,不得不出此下策,不过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令人难以理解之事。
有关于几位仙君与江远寒之间的卷轴记载,一概是蓬莱上院自行编造、自行写就,其中的内容真假实在难测。李凝渊在看过这些记载之后,从文字中发觉这里面记载的事情,绝不是小寒会做出来的,故而产生怀疑。
江远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师兄要不要详细说说?
李凝渊沉默片刻,随后回复:这些事你应该都知道。
江远寒自然都知道,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蓬莱上院没有一个好东西了除了他家道侣。别人都是癞蛤蟆,只有道侣是混在其中无辜的小青蛙。
一百三十年前,你在通州留下行踪,通州官道之上沾染过你气息、与你交谈的三百一十二名路过百姓,都在三日之后无故失踪。修真界传闻中,这都是你恶孽血债中的一笔。李凝渊低低地道,只不过他们都错了。
传闻并非捕风捉影。但也绝不是外界所获知的那样。那三百一十二名百姓,并不是被你带走炼制邪术,而是殒命于丹阳仙君寻音的手中,合欢大法从他们的神魂之中剥离出一点气息,用来
用来追踪我。江远寒续上,声音已经没有什么起伏了,他如今想起这些旧事,已经觉得不必再牵动自己的情绪,于是不久后,通州之外的千雪湖畔,我与狭路相逢的寻音觅情打了一架,当时受了些伤。
江远寒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内容却远非如此平静。千雪湖冰层破裂,湖面几乎染成红色。丹阳仙君寻音、昆阳仙君觅情,他们两姐弟都是合欢大道的佼佼者,对于当时的江远寒来说,脱身容易,获胜难。
当时林暮舟即将察觉到他的动向,江远寒才不得不抽身离开。而那三百多条性命,在他们眼中,或是在修真界许多修士的眼中,就如同行事之中不小心踩死的蚂蚁,没有任何价值。
弱肉强食的黑暗法则,他们习惯了。
觅情是从犯,虽未滥杀无辜,但对我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江远寒语气随意地提了一句,至于寻音,她的修为和功法都有问题,这一点林暮舟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只不过他没有提点她。而我也不会说。寻音已踏在偏移轨道的边缘,就算我不动手,她也迟早会死在自己的功法上。
那你会杀她么?
江远寒往后倒去,躺在禅师的床榻上翻了个身,目光落在不远处飘散的香雾之中,思索着道:看我心情
靳温书
不用说他。江远寒道,他看不起任何人,不光是平民百姓、晚生后辈,就算是林暮舟,他也未必就顺从无比。靳温书喜欢操控别人达成目的,但并不嗜杀。
李凝渊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江远寒已经概括得很完整。明心圣卜靳温书,是一个纯粹的狂徒,他虽不嗜杀,但脑海之中只有利益和掌控欲。
蓬莱塔那三十多根镇魔钉,由他和风见月从旁看守监督,不过我废了他一只手,其他的帐,以后再算。
而风见月跟老变态也是同一路货色,三十年前那场震惊六界的血雨长夜之变,他算得上是幕后主谋。明珠楼宴请数个门派的修士前来赴宴,论道论法。可惜不巧的是,这其中有一个修士曾跟江远寒有过几面之缘。不知道风见月当时发得什么疯他正在画一幅画,为了完成这幅画,将明珠楼的宴会变成了一场极致的幻术迷障,诸多修士死在幻术之中,而那个曾经见过寒渊魔君的修士,就是第一个死的。
只不过血雨长夜之事,最终的结果只是销毁了明珠楼。而悟元仙君风见月,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那副画是为了你画的。李凝渊的声音微微停顿,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
我真的很讨厌这群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江远寒捏着眉心抱怨道,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至于罪恶滔天到能止小儿夜啼。
师兄的手从手背向下滑了几寸,握住了他的手腕,无形却缠绵。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这双手也沾满鲜血,杀过无数我认为该杀的人,这条尺度是我自己界定的,也许我并没有资格去为另一些无辜的灵魂报仇。江远寒知道对方在听,有很多事是因我而起,在蓬莱塔时,林暮舟曾经用这套话术为难过我,让我觉得可能我也有错但后来我发现,这只是用来折磨一个人的手段罢了。
江远寒很不喜欢说这种话,他像是把自己被刺包裹着的柔软掏出来了一样,觉得空茫不安。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其实没有什么错,只是还不够强。
小狐狸的耳朵动了一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冲和剑,隐约明白了为什么自家道侣会这么吸引自己。
见识过太多肮脏的欲望与手段时,就尤为垂爱短暂而来之不易的温柔正直。
李凝渊静默了许久,就在江远寒以为他回到剑里之时,突然察觉到对方的手捏了捏自己发间的赤红狐狸耳。
江远寒眨了下眼:不谈这些了?
对方的手从软绒的耳尖一直挼到耳根,江远寒抖了下耳朵,没有躲,认真控诉道:你这样很像个变态。
李凝渊的声音挨得很近,仿佛有气息跟着一同滑过:那就像吧。
对方声音低沉微哑。
江远寒已经感觉到师兄的雷区在哪里了,他伸手捂住耳朵,像模像样地嫌弃道:你看看你,师兄,你怎么和小师叔比唔!
他被按住肩膀堵住了唇。
对方是没有形体的,但一丝一毫的触碰和相拥都能感觉到。江远寒被一双冰凉柔软的双唇封住了话语,他的气息都压了回去,狐狸耳跟着微微颤抖了几下。
师兄生气了。
初恋白月光就像一个随时爆炸的雷区,一碰就炸。江远寒的唇瓣都被他咬得发红,下唇有点肿。他缓不过气,也推不开对方,直到破损的唇瓣带来一丝血腥气,才稍稍被放开了半寸。
江远寒从对方的禁锢中挣开,咳嗽了半天呼吸才慢慢顺畅。他的毛绒尾巴都炸了起来,静电噼里啪啦地响。
师兄从后方抱住了他。
还是看不见人,但却有亲密贴合的感觉。江远寒心说自己就不该胡闹,但还是死性不改地握住师兄绕过的手,低声道:你注意一点,这是禅师的房间。
李凝渊不仅没停,还抬手解开了江远寒的领口扣子。
这就让人感到慌张了。
小狐狸的尾巴扫过去,缠住对方的手腕:师兄,你这样太过分了。佛门清净之地
你猜,李凝渊的声音略微沙哑,那个和尚到底清不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