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这可能是一辈子的事。
姚震抬起头,说:我只有个妈妈还在
网站老板啧啧两声:你以为是加分项吗?错,这个可是减分项!妈带大的单亲儿子大概率是妈宝男,什么都听他妈妈的,这种人的媳妇难当的。而且啊,你妈以后肯定要跟你们夫妻一起住的,正常女孩都受不了,何况形婚的女方呢?如果天天跟你一起,天天跟你演戏,她甚至都没时间过她自己的生活了,她爱人也不同意啊,你这样可不好找了。
姚震:
爸爸去世是加分项减分项,这些说法让他感到非常刺耳。婚姻这个最感性的东西竟然可以被理性化到如此地步。
他还是说:那麻烦您使使劲儿了。
他机械地填着资料:领结婚证、每年平时各过各的但每周日去见父母、直到勾到此形婚的具体年限到父母双亡。
填完,他沉默地用指尖把表格给推了过去。
好了!王金发又高声说,Cut!
对这一段,王金发他还是用了多个连续的正反打。两台机器分别拍摄姚震以及网站老板,而第三台摄影机则将两个人一并框入。
拍完这镜,受电影的内容影响,片场气氛有些压抑。
嗨!摄影师说,同性恋啊挺可怜的。
沈度转眸对他望过去。
摄影师又继续说:不能让爸妈享福,不能有子女尽孝,不能被大家接纳,也不能融入正常群体咱这电影不说了吗,中年人的共同话题基本只有一个孩子,同性恋是融不进去的,而且啊
他blabla说了一堆,而后问沈度:沈大影帝,作为姚震的扮演者,你同不同意?
沈度看了摄影师一眼,而后又望着江沅,目光锁住了他,说:不可怜。
摄影师:啊?
只要有心爱的人,就不可怜。
哈哈哈哈,沈老师是浪漫主义啊。摄影师打了个哈哈,又问江沅,咱未来的小江老师呢?你同意谁?
不知怎地,江沅回望着沈度,两人目光缱绻纠缠,江沅黑亮的一双眼正倒映着沈度的影。
想起那些对望、亲吻、厮磨,江沅突然觉得,一辈子这样又甜又腥、又湿又润也挺好的,于是他望着沈度,说,我也觉得不可怜,只要有心爱的人。
第26章 《柜》24┃他跟沈度,究竟是谁先迈步的呢?
因为注册中介网站, 姚震见了不少拉拉,他们互相非常嫌弃,gay讨厌女人, les也讨厌男人, 然而他们却要缔结最亲密的夫妻关系, 这有些讽刺。
最后,姚震终于跟某拉拉认为彼此是合适的了。在整个的过程中, 辛愿都陪在姚震旁边。姚震总对辛愿说他只是看看、只是想想,并不会真到那步,而辛愿终于无比确认对方这是缓兵之计后, 姚震合同都签完了, 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不过, 辛愿其实早察觉到姚震想娶一个女人, 可人就是这种动物,只要给他一点希望,他就爱往好方向想, 辛愿一次次不安,又一次次对自己说不会的。
木已成舟,姚震继续大力利用人都不想前功尽弃、还有人会因为不想承认自己曾经犯下错误而正当化目前状况的心理, 一遍遍告诉辛愿,现在这样是最好的、最对的四个家庭能被挽救, 辛愿渐渐也接受了,他的性格本来就是比较软弱比较被动的。他们如此圆滑世故随势俯仰,一边满足自己, 一边满足父母。
拉拉跟他门当户对, 是一个P,有女朋友。她本来是一个直女, 因女朋友变成拉拉,她非常爱她女朋友那个女人无微不至,帅气、体贴,她很清楚自己再也没法遇见这样的人了。可同时,她是一个舞蹈老师,从小到大按部就班,是乖宝宝好学生,从没干过出格的事。
姚震结婚的前一天又是一个大雨的夜。
这里,王金发给这部电影设计了个特殊情节:婚礼前夜大雨倾盆,明天就要披上婚纱的新娘却脱光衣服、赤着身子,跑进雨中,旋转、跳舞。
雨乱纷纷的,花针一般亮闪闪地散落下来。她跳的是瓦格纳四联戏剧《尼伯龙根的指环》的第二场,一共三幕的《女武神》中最激荡人心、最脍炙人口的《女武神的飞驰》。这段音乐威武雄壮,充满力量。大雨中,女武神们骑着骏马在云霄中飞驰而去,她们的剑亮过闪电,她们的笑大过雷声,她们自由而又潇洒,她们是女武神,放浪形骸,支配天地。
朱莹莹在屈服现实跟人结婚的前一夜,赤着身子,光着双脚,不知累地跳着舞蹈,宛如已是压抑久了。她那么想不顾一切,于是终于挣脱衣裳、挣脱束缚,同时也是挣脱眼光、挣脱世俗,全心全意地扮演着虚幻中的女武神。
可她终究还是她自己罢了。
而另一边,姚震辛愿则是疯狂,王金发说这一段儿等以后再回过来拍。
第二天,姚震还有形婚对象朱莹莹走进婚姻。
这里,王金发从某大导的电影里又学了招儿两人永远都不同框。在摄影机拍姚震的时候,永远不带到朱莹莹,而在摄影机拍朱莹莹的时候,永远不带到姚震,这暗示着姚震、莹莹他们两个虽是夫妻,却不存在实际关联,不真在同个世界。在民政局,摄影机先拍姚震填写信息,再拍朱莹莹填写信息。到拍照时,摄影师喊笑一笑,镜头也是先拍姚震的笑一笑,再拍朱莹莹的笑一笑,姚震莹莹这对夫妻自始至终没同框过。
在拍完了到民政局领证结婚的内容后,王金发带主创主演坐车返回下榻酒店。江沅一直跟着剧组,不论他出不出镜,因为他想充分感受这电影的整体氛围。
剧组的车是面包车,最后一排是三座的,沈度还有朱莹莹的女演员分坐在两边,江沅则是坐在中间,因为他比较瘦也比较灵,容易活动剧组自然不可能让一女演员夹在中间,于是挪腾这个活儿便落在了江沅头上。
江沅贴着沈度,又沉默了。
自上回那场床戏沈度跟他全了后,江沅觉得他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大对劲。
怎么说呢,就是,他十分怀念那种刺激,说念念不忘也可以。他总希望这个时刻又或者是下个时刻,他跟沈度两个人能轻轻碰碰、接触接触,或者,也可以说,他总希望沈度可以碰一碰他,有意无意。又想要又不想要的。
然而没有。沈度一直非常有礼。
在车上,江沅心里又痒痒的。
剧组司机开车生猛。他左冲右突,一面包车好几个人于是跟着左摇右晃。
江沅其实也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心里好像太麻痒了,于是他的脑子不大清醒,每回司机右转弯儿,他都借着那股劲儿,甚至可以说,每回司机右转弯儿他都另外加了一点劲儿,用自己的上臂轻轻贴沈度的上臂,而后,在车子走回直线之后重新坐得端端正正,一触即发了无痕迹,仿佛刚刚那个接触真的只是惯性使然。每回贴上,江沅心里都非常兴奋,半边身子酥酥麻麻,一边战栗着,一边惶恐着。他拒绝不了。
几次之后,一直望着窗外街景的沈影帝转过头,看看江沅。江沅装着一无所知毫无察觉的无辜样子,听王金发天南海北地鬼扯,哈哈哈笑。
于是沈度转回头去,重新望着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车窗外头灯红酒绿,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在他眼底倏忽闪过,又顷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