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这样开始。
那一抹雪白轻飘飘跳出窗外,掠过树梢,似是察觉身后有人跟随,她扫过一眼,落至不远处的空地。
主子。卫右在她身后显出身形。
何事?
卫风吟转过身看着他,一路追着她过来,想是有话要说。
可他有事,不该向小柒禀报么?追着自己来做什么?
主子您卫右却不敢抬头,追了一路,此时却有些不敢开口。
卫风吟仍有些累,卫右少见地吞吞吐吐起来,她却是有些站不住,开口催促道,有事跟小柒说即可,你如今已跟着她,不必向我汇报
小柒?卫右听她复又唤得亲切,眼眸一亮。问道,主子可是已与小姐和好了?
卫风吟面颊一烫,又想起昨夜被逼着改口许诺,被那人折腾了许久之事。便是此时,腰腿间仍是有些酸疼。
可她是卫风吟,答应了,便是答应了,不管那人使的什么下作的法子
她张张嘴,却是有些不愿应他,沉默些许,仍是低声开了口,嗯。
卫右一喜,恭敬行了个礼,那属下便不打扰了,主子路上小心。
卫风吟不解地看着他,皱了眉,你追出来,难道是欲劝我与小柒和好?
正欲起身的卫右闻言重又跪下,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仍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
属下不敢,只是主子小姐她这两年过得很苦
卫风吟垂着眸听着,她记得当初派卫右跟在小柒身边,他是万分不愿意的。
属下不敢过问主子们的私事,只是,主子,小姐对您的好,属下们都看在眼里虽不知您二人发生了什么,但,小姐对您,当真是豁出命也甘愿的,您何苦
惊觉自己似语怀怨怼,卫右赶紧止住话头,低头请罪。
主子们如何,不是他能指手画脚的。
属下僭越了,请主子恕罪。
褚沐柒这两年过得如何,她昨晚上是看到的,那般憔悴的样子,一蹶不振,连惯来的一张笑脸,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初父亲去世,她的确心生怨气,怨她不告诉自己,且那人向来看着迷雾重重,让人看不真切,各种心事,藏着掖着,总让人觉得隔阂
可如今想来,不过都是因为事情拢作了一处,若是平常日子,她定是愿意耐心等着的。
父亲一事,又怎能怪她?
她皱了眉,心中有些懊悔。
或许真是如小柒所说,当真是她太顾惜着自己,竟让自己不知不觉将所有事都压到她身上。
是自己,太娇纵了么
她静息一会儿,看着仍跪在地上的卫右,淡淡道,退下吧。
是。
风声飒飒,倏忽间,便只剩了那一抹身影,静立原地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普照,床上的阴暗也一点一点被驱走,照亮床上那人熟睡的侧脸。
眼皮微微颤动,她伸了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捞,却不想落了空。
她倏地睁开眼。
身侧的位置已冷,似从未有人来过。若不是萦绕鼻尖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幽香,她差点以为,又是身处梦中。
她应下了吧。
褚沐柒抿着嘴,心中虽随着那人的离去而变得有些空落落,可又忍不住忐忑地期待。
她应下了,以她的性子,总不至于反悔。
她攥紧了被子,发呆许久,才慢慢坐起来。
唤了人,洗漱净面,她仍是心中不安,纠结着走到桌前,拾起笔,将那信纸盯了良久,才敢缓缓落下。
却也不敢多言,只了了写下两个大字,便匆匆着了人,将信送了出去。
卫风吟亦是发着呆,思索着自己是否对小柒太不公平。那人从未对她那般,昨夜竟对她如此粗暴,是自己,将她逼成了那样么?
正沉思着,门忽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
小姐,有信是褚府递来的。
不她下意识开口想说不看,那人红着眼逼她的样子又倏忽浮现在眼前。
她抿了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可是不看?那我拿去处理掉看她久久不答,那下人只听她说了个不字,有些摸不准。
她侧过脸,闭了下眸,却是在那下人离去前又开了口,拿进来。
是。
人影匆匆而过,只留下桌上一封菲薄的信。
卫风吟静静看了半晌,才缓缓伸过手,将信纸拆开来。
信纸仅有一页,且看墨迹,周围大片大片皆是空白。待到完全拆开,才见到正中三个大字
媳妇儿?
卫风吟紧紧抿了嘴,面颊上又升腾起一股热意。本就烦乱的心被这草草两个字更是搅得燥热不堪。
手腕微动,下意识就想将那信纸揉作一团,一把丢出去。
抬了手,却又是忽然顿住。
将那揉皱了的信纸重新铺展开,一寸寸捋平。再重新折好了,放至旁边书案上。
铺过一张空白的纸,她捏了笔,凝了神,也是简单回了两个大字。
褚沐柒焦急地在房中辗转来回,越是等得久,越是提心吊胆。
她本是拿捏了那人的性子,料定她金口玉言,以卫家家风来看,说出口之事,便是落地成金。
可万一呢?万一自己以那样的法子反而逼急了她,让她再也不顾,反口不应,自己又该当如何?
她烦躁地搓捻着耳侧垂落的青丝,眸中期冀与偏执不停来回交换。
若卫风吟再不应,她便当真要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逼迫了,只是这般这般,恐两人之间,更是再回不到从前。
她握了拳,深呼口气,再睁眼,眸中已是深沉的坚定。
回不到,便回不到吧!只要将她绑缚在自己身边,便是日日互相伤害着,也好过就这般悄无声息让她忘了自己。
大不了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她想不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对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此刻心中,却也下不了什么决心。
要伤害她怎下得去手?
她懊恼地垂下头,暗骂自己没出息。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灌下肚,才让烦躁的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苦恼着,门上传来两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