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哪怕他豁出命,也不会改变分毫。
不后悔没有跟他走么?褚沐柒伸手摸摸她的头。
秦璃摇摇头。
哪怕心中如何奢想,但她身为公主,平日里享了万民奉养,到了尽责之时,又怎能任性逃离?
柒姐姐该是知道,两国将战,或许,我会远嫁南国联姻。
她望着褚沐柒,眸中已恢复清明。
姜曲靖一个行货商人,也能因常年奔走于南北之间,对这些风吹草动敏感不已。
柒姐姐虽看着不理世事,但她瞧着,为了卫风吟,她该是做了许多事的。这样的大事,她该知晓。
褚沐柒迟疑一瞬,点点头。
又是一叹,她心中悲悯,十五岁这样懵懂的年纪,小秦璃便已要想这么多事了么
秦璃看她神色变幻,心中一暖,抿唇苦笑,再说,即便直接开战,免了我远嫁之苦,我与他却也是毫无可能。
谁见过一国公主会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行货商人呢?
褚沐柒沉默了。
走吧,回去了。她也不知还该说些什么,刀子未落到自己身上,谁又能感同身受一般出言安慰。
低低应过一声,秦璃回头看过一眼,那里,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她抿抿嘴,再未回头。
大抵是孩子心性,亦或许,秦璃并不想一味沉浸在无谓的悲伤之中。短短几步路走来,她已又是那只任性狡黠的小狐狸。
柒姐姐,你真是太过宠着风吟姐姐了她抱着褚沐柒的胳膊,嘟着嘴抱怨。
褚沐柒无奈,你还说,看你刚刚将你风吟姐姐气成什么样了。
嘻嘻,秦璃摇着她的胳膊,眯眼笑着,狭长灵动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这样,不是才看出她在不在乎你嘛
她调皮笑着,明净的眸中将人清晰一照,谁还会忍心将她责怪。
再说我们是一起洗过澡嘛。
褚沐柒被她噎住,想了许久,才红了脸摇头,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小璃儿不说,她都想不起来书中还有这么个事儿。
咦?她凑近了褚沐柒,惊讶地叹道,柒姐姐,你脸红了?
她嘻笑戏弄着,此时,方有了个孩子的性情模样。
褚沐柒欲拉了她走,却忽然被她按住。
空气里浮起一丝微弱的幽香,却被秦璃遮了,用满身酒气遮挡着。
褚沐柒毫无所觉,却见她又凑拢了来。
柒姐姐,你方才伤了我的心上人呢她眯了眼,瞟到余光中那一抹走路虚浮的白色身影,笑得不怀好意。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这茬,他欲劫你,我已看在你的面上留他一命
嘴上突然被一根纤纤细指按住,褚沐柒皱着眉住了嘴,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柒姐姐,自求多福哦她斜眯着眼,像头满肚子坏水的小狐狸,说着,又摇摇头,哦,不对,或许是帮了你一把也说不定。
她松开手,凑了上来,隔着一层空气,仰着头歪了歪。
你这是做什
却忽然被她按在后脑勺上,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她轻轻笑着,直到她微微嘬了嘴,发出一丝暧昧的啧啧声响。
褚沐柒轰然醒悟,脑中警铃大响,一把推开虚虚掩在她身前的小人儿。
视线一亮,果然见到卫风吟醉醺醺地站在那里。
她似是脑子仍有些不清醒,睁着眼,迷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初时似是撞破了他人好事的羞赧,她微红着脸,想挪开自己却有些脚步沉沉。
细细眨了两下眼,那转过来的两人的面容清晰映入她的脑海。她愣了愣,看见褚沐柒紧张的神情,和卿离望着她轻笑的脸。
她脑中有些空白,既惊讶,又困惑,忽而又有些恼怒,却仍是带着些醉酒的不清醒,迷蒙着,红着脸将褚沐柒一瞪。
倏忽转身,虚虚走了几步,回头却看见褚沐柒匆忙跟了上来。
那微醺的眸中晕上一层气恼,轻哼一声,一个翻身,从旁边窗台跃了下去。
褚沐柒:
这才是位祖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响起,褚沐柒慌忙跑下楼梯,往外追去。
秦璃看卫风吟直直往窗外一翻,也是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轻笑出声。
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暗忖,怪不得柒姐姐喜欢成那样,风吟姐姐,是当真可爱得紧啊!
风吟风吟
褚沐柒远远朝着那在各大屋檐上点脚轻跃的身影大喊。
风吟,你快停下来啊!
她追得气喘吁吁。心中却还担心她醉了酒待会儿摔了下来。
风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她边追边喊。可那上方的人影却是半步未停,虽仍是轻盈,却能察觉她步履不稳,身形微晃。
卫风吟提着气,头脑却是不甚清醒,气息也有些控制不稳,眼睫扑闪着,遮住眼中迷离的雾气。
忽然,气息一岔,脚下一个踉跄。
褚沐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见她摇摇晃晃,抓住屋檐间乱长出的杂草,险险稳住了身形。
褚沐柒长舒口气。几步跑到她欲跌坠的屋檐下,张开手,风吟风吟,你先下来好不好,有话咱们好好说待会儿跌了,我心疼
却见那人儿迷迷糊糊回过头朝她一望,脸上染着一层红晕,眸中蒸腾了雾气,看起来醉醺醺的,泛着迷离。
身上的幽香混着醇厚的酒香,愈发地让人沉醉。
她低下头看着褚沐柒,纤长的腿攀在墙边,白嫩的脸颊透着粉,像只高雅的白猫。
她稳住自己,看褚沐柒仍要喋喋不休地说话,一扬手,洋洋洒洒的细碎花草砸了底下那人满怀。
张怀等待的某人:
褚沐柒呸呸两下吐出误入嘴里的灰尘泥土,一扬头,却又不见了那人儿踪影。四处望望,才又看到那人摇摇晃晃小步轻跃在屋檐上的身影。
哎呀傻风吟哎!
她跺跺脚,又赶紧追了上去。
褚沐柒时刻担忧着她会坠落,寸步不敢远离,她跃到哪里,就到哪里檐下边站着,敞了怀等着,不知被砸了多少花花草草。
所幸卫风吟醉着也有个分寸,知道不能拿硬东西砸她,没有将她伤了去。
可她就是在上面待着,迟迟不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