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稍后还是包扎一下,免得伤口加重,危及身体他低着头道。
卫风吟反应半晌,才察觉到隐隐作痛的脖颈。竟罕见地默了声,再一开口,竟是已有了些迁怒,出去。
她声调泛冷。
是。姜曲靖不敢抬头,躬身退了出去。
夜里,卫风吟留了房,然而一夜冷清,无人归。
苍白的夏日,忙碌的人在这府里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窗外的蝉鸣撕心裂肺,叫得人肝肠寸断。
两人各自忙碌着,谁也没有再去找谁。
本也不是闲人,原先日日黏在一起,觉得随时都能见到,如今,冷漠起来,一个小小的府邸,却整天都未碰到过一面。
翌日,城东医馆传来消息,说馆中数名病患已然好转,只是情况尚早,不能妄下定论,仍得观察数日。
消息传来,举城皆喜,只愿情况能一直好转下去,方能让人秉着着一线希望,一直等下去。
卫风吟总算在这日见到了褚沐柒。
她行色匆匆,身后跟了几个人不停问着。路过转角,一眼看到拐角后的卫风吟。
她颈上抹了些时候的药,淤青已然消散,只那一处极深的咬痕,看着仍是可怖。大夫说伤口极深,不可将表面包扎盖严实了,反而可能导致伤口恶化。她便只能在这炎炎夏日,着了件领子高些的衣裳,人多之时,勉强扯起来遮一遮。
她面色冷清,泛着些白,许是晚上没有休息好。遮领子的动作一下晃进褚沐柒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狰狞伤口,蓦然刺痛了褚沐柒的眼。
乌黑的瞳孔微缩,身后的人感觉到气氛不对,答话的声音渐渐低弱。
卫风吟望过一眼,悄声顿了脚。
她抿抿唇,静默半晌,复又抬了脚往这边行来。
然而人声渐远,待她抬头,褚沐柒已领着人,远远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心里一抽,眸中微凉,抱了身前书折,默默朝前行去。
不是所有的等候都能等来佳音,不是所有的期望,都能让人欢喜。
世间世事无常,圣人刍狗,碌碌囚拘,人人都只是过着自己的生活,恍然看过一眼世间惨状,三分无谓,三分同情,三分庆幸,剩的一分,吃饱喝足之后居高临下的指点方遒,让人难堪而麻木。
及至夜幕,医馆中坏消息传达,好转几人情况忽然急转直下,个个口吐白沫,肚腹疼痛难忍,面色青紫,危在旦夕。
卫风吟赶到之时,褚沐柒已将他们挨个查看,与医馆主人一起,险险将病情稳住,然而本已生命垂危,遭遇这般动荡,病人已气若游丝,眼看着,便已不行了。
只能将其稍微打理,又基本都是无家无根之人,无牵无挂,换上些体面衣服,便睁着眼,漠然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褚沐柒与大夫商量着,拿着纸笔勾勾画画,不时皱眉,提笔将先前所书涂改。
见到卫风吟,便回头与那大夫又匆匆说过两句,点了头,似是说定了什么。便收了笔,不再停留,往外走去。
她看着精神不济,步履走得不是很稳,但路过卫风吟时,依然没有停顿。
两人擦肩而过,卫风吟蓦然顿住脚,转身将她衣袖扯住。
小柒,我有话与你说
褚沐柒停下来,低头看了眼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慢慢转了身去。手上微微用力,衣袖便从卫风吟指间抽出,滑落下去。
她凉凉抬了眼眸看着她,容色疏冷。
说什么呢?是要说城中百姓撑不住了,要我快些将和离书写与你,还是说这么多条人命,一纸和离换得?
她心中钝痛,口口声声说出的和离,便似一把又一把的刀子,直戳到她心口,划得鲜血淋漓。然而却又在这钝痛中找到一种凌/虐的快/感,她看着卫风吟骤然缩紧的瞳孔,总算感觉到一丝报复的畅快。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一人痛啊她笑笑,心中似有一只手紧紧揪起。
缓缓上前一步,她靠近了,伸手握住卫风吟的下巴。指腹流连着、摩挲着,说不出的轻佻呷/弄。
怎么能只有她一人痛呢?她心中不甘。
卫风吟,还有一日的时间,也许时间还够。
卫风吟皱眉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褚沐柒笑笑,总归,她现在只想让她也痛一痛,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没有心。
她说,总归你在床上拘谨了些,成婚这么多日子以来,我竟一点也不够尽兴。你若当真想要和离书,此刻同我回去,一日的时间,若能让我放手玩个够,那和离书,我便与你
她字字轻浮,卫风吟静静听着,倏忽面色已冷了半截。
捏住她下巴的手猛然用力,细嫩的下巴上顷刻便多了两个清晰指印。
褚沐柒眯着眼,声调更冷。
怎么,不是要为了你心中的百姓?不过是和离之前,让我玩玩,也不愿意?
诛心之言,却也不知,诛的,究竟是谁的心。
从来将她含着捧着,卫风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她面色青白,落进褚沐柒眼中,更是冷怒不已。
松开她,一手缓缓往下,抚在她颈上的伤痕上,那雪白肌肤上,渐渐冒出一颗颗小疙瘩。
卫风吟轻轻颤抖着,咬紧了唇,忽然觉得,或许方才并不该叫住她。
怕什么,你我数回,不是都将你玩得欲仙欲
啪
说够了吧,卫风吟脸色苍白,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眼中全是失望,当我没有叫住你。
她转身朝馆中走去,背影孤绝。
她不是没有听褚沐柒说过这些床笫间的荤话,但那时在情浓之时,水到渠成。然而此时之言,不过是些许轻贱,些许侮辱,些许玩/弄。
不过是把双刃剑,说出来,又有谁能脱得了淋漓血伤。
褚沐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色铁青,本就不算红润的嘴唇更是一瞬间毫无血色。心中的抽痛让她皱眉,她狠咬了牙,半分不顾。
若是相伤,是否相爱。
若是相爱,这般消磨着,又有何意义?
褚沐柒越发茫然,这样的卫风吟,是所有人心中的高洁,是所有人信仰的依赖,可褚沐柒从来一叶障目,心胸狭隘,所有念想,都只系于一个卫风吟。
一个执念成魔,一个心怀天下。
褚沐柒想,这便是她们之间永远也跨不去的鸿沟。
她只想要卫风吟褚沐柒垂下眼,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收紧。
她只想要,她的卫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