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话当然是对着林凤歌说的。
林凤歌强压着怒气,又叫了一声:小灰!
这一回大约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灰狼终于呜咽两声,依依不舍地从楚云岚身边退开,一步三回头地朝林凤歌那儿走去。
明明是自己的精神体。
林凤歌心下不爽,但又不想让楚云岚看笑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平复了情绪之后,和精神体的链接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操纵起来要容易得多。
灰狼走到主人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背,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看起来还没到彻底失控的时候。
颜舒和许季商对视一眼,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
许季商自认身为上司要担起责任,整理了一下衣领主动站出来走上前,跟解决了问题的楚云岚客套。
麻烦你特地跑一趟,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事,如果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请直说。、
不必了。楚云岚往后退了一步,离个婚而已。
许季商:这种事好像确实不太方便掺和。
他干笑了两声,看出对方不怎么想跟他们扯上关系,便不再强求,只是照常客套称赞了几句,让她以后有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找他们不用客气。
旁边的颜舒看着他欲言又止,一边用胆战心惊的目光瞄着林凤歌的手。
林凤歌紧握着椅背,用力到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看起来很想拎起椅子朝许季商脑袋砸上去。
或者其实更想砸楚云岚也说不定。
好在她最终忍住了,楚云岚也没有多留的意思,很快就转身离开。
颜舒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许季商正朝楚云岚的背影招手,终于忍不住提醒道:许哥,那是楚教授。
许季商愣了一下。
他对楚云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楚教授声名在外,难免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对方只报了一个姓氏,他也没有顺着往下深想。
楚教授这么年轻吗?许季商回过神来之后,对这一点最为意外,我还以为她起码已经三四十了呢,还是说只是长得年轻?
她今年才二十六。林凤歌将自己摔回凳子上,扒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淡淡地说道,毕竟是天才么,我们现在用的病毒剥离系统可是她十几岁就做出来的东西,如果不是退出了研究所,现在说不定连自动抹杀病毒的装置都做好了。
许季商惊讶到张着的嘴都没收回去。
颜舒却敏锐地觉察到了林凤歌话语里的嘲讽。
自从楚云岚一走,林凤歌就像是失去了力气,恢复了平时懒散的表象。
她对楚云岚的厌恶抵触几乎已经溢于言表,但这时候无意间的变化才让颜舒更感触深刻。
但是明明她的精神体对楚云岚那样亲昵,甚至不亚于对自己的主人。
精神体是哨兵或者向导的精神映射,形态性格跟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
对外的表现也通常能反应出本人的偏好与情绪变化。
可林凤歌也不是那种傲娇到会把喜欢说成讨厌的人。
也不是没有例外
看着林凤歌逐渐出神的表情,颜舒想了想,还是把原本疑问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私人的话题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看林凤歌的反应,大概也就是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行了,看时间也快要下班了,林凤歌你先回去休息,感染者那边有老杨他们,你最近没事尽量别出门,管理中心那边有消息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许季商将林凤歌赶回家。
林凤歌自知近期状况不好,便也从善如流。
她的住处离得不远,末世后人员大规模缩减,重归到了地广人稀的状态,一人独居一套小洋楼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林凤歌选择带庭院的小洋房,只是为了自家精神体的心理健康着想。
关上大门,精神体便又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
林凤歌倚靠着房门滑坐到地上,伸手撑着额头叹气。
也只有在独处的时候,她才敢显露出几分忧虑的心绪。
说想要找向导的话不是什么玩笑,她的状态已经到了临界点,不仅仅只表现在情绪失控上,负荷太重反倒让五感变得迟钝起来,所以今天才连一只猫都没有躲开。
当然原因或许也不全在此。
灰狼这时候倒是乖乖巧巧地趴在主人身边,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林凤歌心头繁乱,顺手捞过精神体,蹂|躏起它的狗头。
下次不许去找楚云岚了,知道了吗?林凤歌掐着灰狼的脸颊瞪它,那只猫也不许去找!不然我就把你掉在阳台上晒成肉干。
灰狼满脸无辜地呜咽一声。
林凤歌当然只是说笑而已,她自暴自弃地揉着灰狼的脑袋,安抚道:别担心,以后我会给你找一个温柔一点的后妈的。
或许有必要先找一个合适的向导进行精神疏导。
否则她未必能等到给自家精神体找到后妈的那一刻。
林凤歌戳着灰狼的脑袋,最后警告道:所以你最近给我安分一点,不要老是在我脑子里叫来叫去了知道了吗,我还想多撑一段时间嗯?
灰狼乖顺地任由主人揉捏,林凤歌揉到一半动作忽的一顿。
她突然捧起灰狼的脑袋,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可思议。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随着过多的负担压力而来的,就是精神体的不受控制。
对于普通哨兵而言,找到向导定期疏导不是件难事,也就很难体会到精神体失控的感觉。
但对于林凤歌这样的特例,压力累积之后就直接反映到了精神体身上。
精神体甚至比主人更容易受到压力的影响,随着这段时间工作负担加重,过度使用五感,灰狼表现得越来越焦躁。
有时候面对主人,它甚至都会表现出不耐烦和警告的态度。
能这么乖乖地趴在原处让主人随意揉捏,似乎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林凤歌是哨兵,若有自我疏导的能力,也不至于被勒令回家休养了,但她确定自己最近根本没有接受过疏导。
那么只能是
林凤歌动作一顿,低头看向精神体,眉头紧锁,神情有些复杂。
楚云岚吗?
怎么她的人生总是要和这个人牵扯不清?
真是糟糕透了。
去医院的路上,楚云岚打了个喷嚏。
黎遇从新鲜出炉的离婚协议书里抬起头,瞄了她一眼:感冒了?
楚云岚摇了摇头:大概是有人在骂我吧。
黎遇将文件合上,推测道:说不定是林凤歌哦。
楚云岚想了想,觉得还真有可能,脊背顿时有一阵恶寒窜上来。
她脸上嫌弃的表情显而易见,黎遇看着就忍不住觉得好笑,还有些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