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组火铳车组成的却月阵。
开火。亓杨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三连击的最后一道指令。
不
火光冲天,萨尔摩引以为傲的铁浮屠大军瞬间灰飞烟灭。
弥漫在山口中的白烟撤去,三娃颤抖着双手使劲眨了眨眼睛,面前一大片空地上已经没有了凶神恶煞的夷国铁浮屠大军,只剩下了一地零碎的战甲旌旗,还有数不清的尸首。
都都死了。三娃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朱大郎,惊道:大郎,大郎!你快看!
朱大郎胸口起起伏伏,唇色发白,手中火铳也有些脱力地垂下。
战场上气氛凝滞片刻,忽然之间,从亓杨这边的轻骑军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鼓手适时地擂响战鼓,只听咚咚咚的三声,旗手适时地扯开嗓子带起了节奏。
亓家军!
必胜!
一时间,声震苍穹!
萨尔摩见状,狠狠地用鞭子抽了一下胯/下战马,深吸一口气大喝:不要乱!列阵!我们还有五万大军,无须惊慌!
这次带出来的夷人大军皆是精锐,令行禁止,就算伤亡惨重,也还都铭记着自己的职责,见统帅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连忙重新规整队伍,试图摆出一个适合防御的阵型来。
亓杨哪里能够让他们抓住这个机会,当下便指挥着旗手战旗一动,大军压上!
亓家军的将士们此刻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火铳车在前方开道,一路横冲直撞,不断收割性命,亓杨率领众轻骑兵在后,高举手中长枪:是成是败,在此一举!诸位随我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啊!
虽说铁浮屠已经被尽数击溃,可这夷国仍有五万主力大军尚存,论数量,亓杨他们哪里是对手?
亓杨眼神一冷,心中如明镜一般战争最血腥的一面从这一刻才开始!
激发了血性的两千轻骑兵在打头千总的带领下,紧跟着扫平障碍的火铳车,一路冲入夷国大军的中心,亓杨挥动手中御赐银枪,低喝了一声,便冲着几名夷国将领冲去。
只听锵啷一声巨响,两柄弯刀直飞上天空,一名将领只觉得虎口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冰冷的枪尖已经猛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另一名将领见状不好,打马便朝北奔去,还没跑出几步远,便听到身前一声巨响,烟雾缭绕中胸口一阵刺痛,随后便眼前一黑摔下马来。
在他视野里出现的最后一幅场景,是一个年轻的夏人小兵,手中端着一个乌漆嘛黑的古怪筒子,直直对准了自己。
好样的!大郎!亓杨高喊一声:好好干,回去给你升官儿!
大郎脸颊一红,眼睛却亮了几分,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中的火铳。
两千轻骑兵鏖战沙场,一时间夏人的绵甲和夷人的铁甲混合成一处,鲜血飞溅,难分敌我,亓杨接连将夷人的几员大将挑下马来,一边迎敌,一边眯着眼快速搜索着那领头的金甲骑士的身影。
擒贼先擒王,那金甲骑士刚一开始混战便被几员将领团团围住撤走,看架势,那人可能不光是个夷人高级将领,还颇有身份地位。
虽说山口中人员混杂,一时间失去了那武士的踪迹,不过惠阳山口已经被林乐生率军把守住了,亓杨并不担心他逃脱只要那人没长翅膀,便没有可能越过这口袋山的悬崖峭壁。
此时的亓杨正和一员勇猛无匹的夷国小将过招,枪花一转,二人换位,正好在那一瞬间,亓杨的目光恰好飞掠过惠阳山口附近。
也正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守卫山口的小股夏军是林乐生的亲兵,一共有二十五人整,可是那山口附近此刻晃动的人影,却分明有二十六个!
亓杨心中瞬间一紧,连忙格挡住面前小将的长刀,定睛一看,果然,混迹在那二十五个忙碌的夏军小兵之中的,有一个有些遮掩的身影,没有披甲胄,穿着一身靛蓝衣衫,乍一看有点像夏军戎服,正悄悄地向着林乐生靠近。
小胡子,面孔微黑,带豁儿的下巴正是那刚才还身披金甲,头戴飞碟帽的夷人大将!
而此时的林乐生正好背对着他,面向战场,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乐生小心!
亓杨大惊,连忙使出最大力气吼道,同时收回长枪,弯弓搭箭,一点银光闪过,竹箭便冲着那夷人而去。
而他面前的小将也不是吃素的,见亓杨双手射箭,立刻抓紧机会,一刀朝着亓杨胸口刺来,亓杨腾空而起避开他的刀锋,却免不得在再次张弓的时候被尖锐的弯刀刺中了肋下。
鲜血汩汩而出,亓杨咬牙无视,干脆利落地射出了第二支。
萨尔摩毕竟从小勤学苦练,也是文武全才,听到亓杨声音后立刻一个闪身便要避开飞矢,没想到亓杨早料到他有这一出,第二支箭已经紧随而至,正中萨尔摩的喉咙!
萨尔摩的脸色在那一刻变得死灰,口鼻溢出鲜血,整个人轰然倒地,哆嗦着将手伸向了林乐生的方向,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在最后一刻无力地垂下。
王爷!一个夷人将领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声。
林乐生怔怔地看着萨尔摩已经浮现一层白翳的眼睛,似乎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猛一扭头朝战场中央看去。
那里有一个人一点银枪如电,在拥挤狭窄的战场上飞跃腾挪。
而他的腰侧,已经是腥红一片。
萨尔摩的骤然死亡,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还撑着一口气同大夏军作战的夷国军队气劲瞬间一泄,本来就混乱的阵型更是散成了一盘细沙。
而这口袋山,则成为了真正的收割夷国军将士生命的死亡口袋。
尸山血海,折戟沉沙。
兵败如山倒。
夷国最后一名将领手中的弯刀当啷落在地上,看着如血残阳照耀下身边漫山遍野的同袍尸首,看着面前宛如地狱修罗一般走近的夏军,缓缓跪倒在地。
输了完了
黄昏微凉的风通过惠阳山口狭窄的缝隙吹入口袋山谷,仿佛是什么人在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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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城,长山府大营。
狸奴,不必了我这真的就只是些皮肉伤而已。
亓杨一脸苦笑,然而面前的白瓷勺子还是不容拒绝地抵住了他的嘴唇,里面盛着金黄的药汤。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强硬:乖,不要讳病忌医。
说完后,才在后面象征性地补了一个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