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爷子。卢侃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隐晦地留下了一句话。
庭春这孩子,虽然聪慧早熟,可是毕竟年纪不大,仍需长辈好好教导,不然若是走了歪路,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卢侃微叹一声,带着言尽于此的无奈,快步离开了谢府。
谢宏朗在卢侃离开后的瞬间,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面色阴沉如水,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谢福,给我去大公子院里查一下,他和那姓亓的昨天跑哪儿去了!
谢福赶紧诺诺退下,没过多久,便一路小跑地回来了。
回老爷子的话,大公子院里的小厮说,昨天晚上戌时,大公子说是有应酬,带着小亓将军出门去了,彻夜未归,今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小亓将军急匆匆回了府,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裳,收拾了一下行李,说是长山那边有要务,来不及同老爷子道别,便带上手下策马出了城。
谢庭春那小子呢?谢宏朗一双皱巴巴的手死死地攥住了桌角,指节都有些发白,从牙齿缝中又挤出了几个字。
还,还没回来
咣的一声,谢宏朗平日里最喜爱的一套茶具中的另一个茶盏也被掷在地上,碎成了碎片。
孽种!孽种!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近乎于咆哮一般地迸出一句,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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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爷子的震怒,亓杨是无福消受了。
此刻的他,在日夜不休地接连奔驰了数日之后,已经进入了长山府境内。
来的时候因为要照顾谢庭春和随行仆役,只能坐马车前进,速度自然不快。而回去的时候亓杨轻装简行,只带了同样军戎出身的三娃、大郎两名小兵,一路加急八百里疾驰,竟只用了不到来时一半的时间,便提前赶回了长山府。
大郎,你说干爹他是怎么了。三娃并马走在朱大郎的身边,一脸的好奇之色:有紧急军务吗?怎么忽然都不等等谢大人,便提前回来了?
朱大郎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脑袋: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朝廷有令吧。
正说着,栗城砖石垒砌的城墙已经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奇怪的是,城门口站了比往日数量多出一倍的小兵,各个神色紧张,正在一个一个地排查着进入栗城的百姓。而城门口也不复往日的热闹,稀稀拉拉的,没多少人。
其中一个守门小兵眼睛够尖,大老远地便看清楚了亓杨一行人的模样,瞬间一脸狂喜,大吼一声:小亓将军提前回来了!
唰的一下,门口的守兵都齐齐将脑袋扭向了亓杨的方向。随即蜂拥而上涌了过来。
看着他们的动作,亓杨忽然右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了些相当不妙的预感。
怎么回事?他面色一沉,面前的小兵们叽叽喳喳,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亓杨见状,浑身威压一泄,便镇住了这些六神无主的小兵,点了点其中的一个队长说道:吕厚,你来说。
吕厚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神色仓惶焦急:将军,你可算回来啦!
火器营中闹瘟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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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暴打作者,就是不肯消停一下。
忽然发现好久没有在作话做注释了,之前忘记注明杨哥在山口里打夷国大军的战术有小部分参考了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你们没看错大石将军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同塞尔柱帝国军队开展的卡特万之战,在这里标注一下~
英雄救美
一句话宛如惊雷炸响在耳畔。
具体怎么回事?索天纵和林乐生呢?大营封锁了吗?亓杨立刻翻身下马进城。
叫做吕厚的小兵了解得还算清楚, 虽然嘴皮子不太利落, 倒也颠三倒四地差不多说了个明白。
原来在亓杨前往京城之后, 两府防护营合二为一,索天纵虽然年纪小, 做事倒还稳妥,很快军中事务便交接完毕。
只是没想到,正当一切走上正轨的时候, 火器营中却忽然出现了怪事, 军中将士开始陆续生起怪病来,有的不出一日, 便一命呜呼!
索天纵家中世代从军,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见状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好,立刻将所有病人聚集在营中同一片区域封锁起来一起诊疗, 可惜的是为时已晚,这诡异的怪病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地在火器营中传播开来, 查不出原因, 更不知如何防治。疫病仿佛鬼影一般笼罩在整个火器营的上空,像是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凶手, 飞速收割着大夏将士们的生命。
没多久, 栗城中流言四起, 有人竟然信誓旦旦地开口说是因为火器营的炮火连天, 有伤天和, 上苍降下灾祸来惩罚火器营的士兵。不然为何疫病单单在军营之中传播, 而附近人口更为密集的栗城却毫发无伤?
这些留言弄得栗城百姓更加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都开始闭门不出,甚至还有些极端的百姓,跑到府衙前击鼓要求封锁火器营,不要让疫病蔓延开来。
索将军担心疫情传到栗城,已经主动封上了营门,现在营中情况很是糟糕,每天都有几十数百的军士染病死去。索将军留在营中主持大局,林副将前些日子家中有事请了假,此刻并不在营中。知府大人已经送了一批药材和郎中进营了,别的我都不知道了只听索将军和我说要是将军回来了,先不要进大营,里面很危险。
吕厚心有戚戚的说道,面上尽是忧愁。
亓杨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眉头紧锁,按照吕厚的说法,长山知府已经将相关疫情快马加鞭通报京城,只是疫情大规模爆发只是这些天的事情,信使大约是在路上同他错过了。
努力冷静片刻,他丢下一句话便急急转身而去:我这就去见一下知府大人。
三娃和大郎对视了一样,紧跟其后,快马加鞭地奔向了栗城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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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之中,长山知府董凌正焦躁地踱着步,使劲儿扯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脸崩溃。
大人,今天火器营里又来消息了。一个衙役急匆匆地拿着一个竹篮进门,篮子上吊着一根麻绳,篮中有一封信。
董凌劈手夺过信纸,迫不及待地展开读了起来。
此疫病非同小可,不能确认源头,像是风寒,可患者并无流涕症状,死者甚众,已逾五百,尸体堆积如山,根本来不及掩埋
董凌低声咒骂了一句,将信纸使劲儿一甩,薄薄的纸张飘落在地上,又开始扯起了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怎么如此倒霉,即将任满三年,却偏偏让我碰上这种事
堂下还坐着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人,正是董凌的下属,长山府通判俞和泽。
俞和泽见状,一双豆一样的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大人如今有何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