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吉瞬间想到了原因,当即气得鼻子都歪了。
如此这般折腾,夏军估计便是存了消耗他们将士们体力的主意。
可是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亓杨的靖远军人数占优不说,身上的武器装备也是源源不断,每天派出一小队人马对他们疯狂骚扰也丝毫不觉得吃力,时间久了,戎国军已经对夏国行云流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疯狂轰炸感到麻木了。
更别提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过来的可怕消息。
十二月,秦珲将军率部攻陷了吴桑城。
一月,铜关陷落。
三月,亓杨手下一员朱姓小将率兵奇袭,大获全胜,打开了陇西走道的缺口。
五月,索天纵小将军攻占王都,俘虏了戎国王室数百人。
久而久之,似乎只有赛凡这一支主力还在勉力维持。
可是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呢?
昌吉揉揉眼睛,喘着粗气找到一块掩护的地方,缓缓地滑落在地,空落落的铠甲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光是疲倦的精神,就连粮食也在逐渐减少了。
他已经三天没吃上饭了,现在一动弹,眼前就直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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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密晁山的另一端山脚下,亓杨正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面色平静如水,身上的明光铠在不甚明亮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阿杨,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
说话的人是索天纵,他在攻破王都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便直接过来支援,如今的戎国王都不过是一座空城,只要赛凡和他的手下还没死,那么这战事便没有结束的一天。
可是就算谢庭春毫不犹豫地让户部拨了大笔军饷,长久在外征战,兵马也总有疲惫的时候。
而目前看来,两方之间的拉锯战似乎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天纵,你觉得我这几个月来连续不断地用小股兵力偷袭戎国大营,为的是什么?亓杨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索天纵的娃娃脸微微一皱,神色有些不解:不是在打消耗战?
亓杨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笑了笑:你等下看看就知道了,今天便是收网的时候。
正说着,寄托了昌吉等人全部希望的秃鹰盘旋着飞到了夏国的营地附近,也许是因为粮食不够多,亓杨敏锐地发现这些秃鹰飞翔的高度都变低了不少。
索天纵一看到这些鹰,便心头一紧。
这些鹰身上都绑着投掷型的炸/弹,攻打王都的时候可没少让他吃苦头。
正在紧张着,只见身边的亓杨抬起头眺望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眼神中光芒大盛,扬声吩咐道:开火。
号令一声声传递开来,索天纵吃惊地看到在整个营地的外围,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上的杂草皮忽然掀开,露出整整一圈的改良式火箭车来,黑黝黝的炮筒瞄准了盘旋在上空的鹰群。
一瞬间,万枪齐发!
火光飞溅,秃头鹰们爪子中抓着的炸弹还没来得及松脱,便被密集的炮火击中,甚至还有那最惨的,火苗正正好好引燃了爪子里的炸弹,将秃鹰自己在空中便炸成了碎片。
明明是白日,此情此景,却仿佛正如同一场盛大的焰火。
嘭的一声,赛凡包裹着皮手套的手在栏杆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两颊凹陷,面色十分阴郁。
失策了!
早该知道亓杨这个小子不可能不留后手,至少不应该把营地中所有的秃鹰都派出去
可是现在也已经晚了。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正在这个时候,负责备战军备的辎重官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报报!陛下,刚才数了一下,发现箭矢只剩下不到两万支了!
什么?!
此时不光是赛凡了,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副将等人都吃惊得瞪大了双眼。
出征的时候辎重确实就不算很充足,箭矢也的确是消耗品,可是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打过几次仗,也不至于用得这么快啊?
赛凡紧咬嘴唇,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狠戾,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户部曾经跟他报备过的,边疆地区因为贸易发展而稳步增加的税收,当时他只顾着点头高兴,却没有仔细观察具体通商的内容,只记得大部分是铁锅
现在想想,他竟然被夏国人和他自家的子民联合骗了!
武器自然是不能够随意在边境贸易的,但是为了贪图那点儿蝇头小利,不少村民乡民们都自发开始冶铁,以铁锅的名义向夏国出售别的东西想想也知道,铁锅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流通得如此之快?
隐藏在铁锅贸易之下的,可不正是一车车的箭簇吗?
该死的谢庭春!
这一手就已经够狠的了,当他思及在密晁山口被困的这几个月时,再度惊悚地发现亓杨所谓的消耗战,根本并不是为了消耗他的兵力。
相反,他的真正目的,是消耗戎国军的箭矢储备!
这个关窍一打通,赛凡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怎么办,陛下?
身边的副将神色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赛凡到底是百战名将,不至于这样就慌了神,他沉吟片刻后,眉毛一皱,招手将弓箭队的队长招了过来。
在猛烈炮火的攻击下,对面的戎国军队似乎反应有些迟缓,一阵淅淅沥沥的箭雨过后,站在最前方手持竹盾的夏国小兵听到了一声异样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盾牌上,旋即又落了下来停在了他的脚边。
他好奇地将那东西捡起来,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喜色,立刻高声呼唤道:将军,将军!戎国鞑子的箭用完了!
高举起来的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一支用树枝削成的简陋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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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对面夏国人似乎是上当了。
赛凡身边的副官面露喜色,放下了手中的千里眼,不过片刻又露出了一丝犹疑:会不会有诈?
身边的赛凡神色也微微一松,满意地看到夏国士兵那边再度敲起了战鼓,冲天的喊叫声响起,伴随着扬起的尘沙,影影绰绰间,红色的亓字令旗在风中飞扬,手持令旗的夏国士兵似乎都被即将胜利的喜悦冲昏了头脑,有些不管不顾起来,士气十分高涨。
不会。赛凡摇摇头,见面前因为炮火连天而能见度变低的战场,又颔首笃定道:姓亓的为人傲气,和他父亲不同,年轻气盛,不喜欢同样的招式反复用,之前每一次他进攻之后,都会换一种攻营手段,这一次应当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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