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闪过的刹那,梅悯之暗暗催动术法,剑身在他手下微微发颤。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重台的速度比他更快。
转瞬之间,锋利的剑刃便已逼至眼前。
见状,烛方不由地替重台捏了把汗,同时将目光投向居于上座的丹衡。
他甚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相信重台了?因为知道重台是观溟的副人格,所以多了份容忍与私心?
但不过片刻,这个想法又随之消失了,因为他注意到了梅悯之篡紧的手心。
时间仿佛已在此刻静止,抱玉宗宗主暗自观望着。
如果观溟动手伤了人,便是违反了三宗剑会的规矩。不仅直接取消资格,未来五年内也不得再踏入剑会半步。
这么来算,让他的大徒弟受一下伤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他没想到,观溟的修为非但没有倒退,反而变得更强了。
剑刃离梅悯之的喉咙还剩下一寸的距离,重台及时停下了手,刷地收剑入鞘。
他的小夫郎说过,比试点到为止,不能随便用术法伤人。
看着重台走下试剑台的身影,烛方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二师兄。等到重台回来后,镜玄忍不住问道:感觉怎么样?
重台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没多大兴趣与他说话,最后只回了两个字:太弱。
镜玄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二师兄。
重台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烛方:我赢了他。
烛方嗯了一声,假装没看见他脸上求表扬的表情,把头扭向另一边。
重台又说了一遍:我赢了他。
嗯嗯。烛方点头:我知道了。
重台紧锁着眉,似是在为了小夫郎没有表扬自己而苦恼。
烛方偷瞄了一眼他,清了清嗓子:很不错。
听见这句表扬,重台的眉头微微舒展。
不过烛方话锋一转:以后小心点。
重台这才满意了,应了个好字。
又是几场比试过后,轮到烛方上去了。他的对手是萧雪名,也就是雪离宗的大师姐。
一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能站起来,也不能出手,明白了吗?见他不答,烛方又道:你不答应以后就不准叫我烛烛。
重台不太乐意地点了下头:明白。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烛方松开重台紧握着他的手,提剑去了试剑台。上去之前他试着拔了一下本命剑,这回倒是轻而易举地拔了出来。
他和观溟的本命剑由同一名铸剑师所出,他的剑名唤出尘,观溟的剑名唤不染。
书上说,这两把剑是一对。无论身处何等污浊之境,依然能够保持本我,是为出尘不染。
烛方站在萧雪名的对面,微笑着抱了下拳,然后两人都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拔剑的瞬间,血红色的剑光顿时溢出了剑鞘。与此同时,停在树枝上的飞鸟四处逃窜。
烛方感觉有股无形的力量依附在剑上,没等他出手,出尘剑引导着他自动攻向了对面的萧雪名。
这把剑怎么还能自己动啊!
等烛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萧雪名交手了数个回合。而他的手就跟剑柄黏在一起似的,松不开也挣不掉。
烛方甚至怀疑,这把剑修炼成精了。
整场比试下来,几乎都是出尘剑带着他被动交锋。到最后,烛方索性把剑身收入鞘中,出尘剑这才安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并不想因为一把剑赢得比试。
萧雪名见他突然止住,趁此机会一剑刺去。却不想出尘剑好似长了眼睛一般,颤动着剑身冲出了剑鞘。
烛方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剑柄,同时扶着险些因出尘剑受伤的萧雪名。
萧道友没事吧?问出这句话时,烛方赶紧把人松开。
无碍。萧雪名与他拉开距离,收起剑道:雪名甘拜下风。
烛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抿了抿唇:承让。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试剑台,钟声又一次响了起来,代表着今日的比试已经步入尾声。
三宗剑会一共持续三日,这才是头一天。
各宗宗主及峰主率先退出了会场,参加剑会的弟子们也慢慢散去。
重台还等在那里,好像除了他的小夫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这次重台怎么出来这么久?
烛方正自疑惑,却见一身青衣的萧雪名走到了他的身旁。
烛道友。萧雪名先是看了眼等在另一边的重台,然后才迟疑着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自然可以。烛方说完,扭头对重台道: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重台沉默不语,唯独将视线落在萧雪名的身上,唇角划过一抹无法察觉的诡笑。
说是借一步谈话,其实两人根本没有走出重台的视线范围。
烛方大概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抓了下头发道:是我那把剑有问题,萧道友放心,我会找我师尊说清楚此事。
剑?萧雪名道:烛道友误会了,雪名来找你是想向你请教今日的剑招。
这下换成烛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向我请教?
对。萧雪名无比认真地说道:之前我便见过烛道友的剑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请教。还有,今年的三宗剑会,我会自动退出。
退出?烛方不解:为什么?
烛道友及时收剑,我却伺机出手,非修者所为。雪名自知有愧,烛道友不必劝说。唯有剑招之事,想向烛道友指点一二。
剑招的事,容我想想再告诉你。但今年的三宗剑会,你也不要这么快做下决定。烛方怕她真的就此退出,指了指等着他的重台道:我家道侣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萧雪名点了点头。
不过转眼,试剑台便只剩下零星几人。
烛方回头没看见重台的身影,心里陡然紧张起来。他刚迈出一只脚,这时,一双手突然蒙住了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声音自身后传来:猜猜我是谁。
烛方闻着那股淡淡的冷檀香,一边去掰他的手一边道:重台,我知道是你。
师兄答错了。因为离得近,温热的气息正好洒落在他的颈间,字字都是追问:师兄,重台是谁?
不是重台?是观溟回来了?
烛方皱了皱眉:观溟,别玩了。
说完,耳垂被舔.了一下。
那个声音随之低沉下去:师兄,观溟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