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朝中要修缮河堤,二十万两银子一笔一笔拨下来,只剩下五万两,他又从中拿走一半,余下的银子根本不够买上等石料来加固堤坝。
为防龙城的百姓发现,他还专门找来邻镇几个石工,以河里的沙子做基,怎料一场大雨,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涝灾,更要命的是,这穷秀才竟然知晓实情。
严崇越想越害怕,冷汗不住往下流,他抬头偷偷看了安离昇一眼,身子不住打哆嗦。
“怎、怎么可能,那河堤的石料用的是青岗石,坚硬无比,想来是此次雨势太大,堤坝才会被冲垮。龙城水土肥沃,数万百姓靠它而活,下官岂敢用沙子巩固河堤,安大人莫要听信这秀才的话,凭白冤枉了下官!”
杜秀一斜眼旁观严崇辩解,心中不住冷哼。
他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今年乡试,那举人之名明明是他的,哪曾想结果出来之后,第一名却是一位乡绅之子。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乡绅的儿子天生愚钝,怎可能会考到第一名,这其中必有隐情。
之后没多久,龙城又突发水灾,那乡绅拖家带口的跑了,要不是有城中百姓拦着,这严崇只怕也早早逃命去了。
大雨过后,他在降龙峰附近的淤湾中发现不少沙子,因为此处丛林茂密,所以阻拦了不少淤泥,那些未被冲走的黄沙也堆积在此,那时他才恍悟,这严崇,根本从未管过一城老小的死活。
尤其在看见朝廷只派来两个年纪轻轻的大人,丝毫没有治灾的样子,这样的官场更让他倍感失望,杜秀一心中也不免愤世疾俗起来。
安离昇留意到杜秀一眸中挥之不去的愤懑之色,淡淡开口,“杜秀才,严大人说那河堤用的是青岗石,你又为何说是黄沙?”
杜秀一本以为安离昇和严崇是一伙的,最后也一定会敷衍了事,哪曾想他会突然问自己。
这让他莫名生出一种被赏识的错觉,神思一凛,颔首道:“大人随我一看便知。”
安离昇见他扭头往前走,心底暗笑,随后跟上。
其余人见状,也不知所以的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走到淤湾处,高大挺拔的树木被冲垮不少,淤泥之中堆积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青黑色碎石块,杜秀一随手捡起一块大的,用袖子抹去表面的污泥,露出里面的东西指给安离昇看。
“安大人,这便是严县令说的青岗石,您看看,这其实只是一些碎石渣,里面填的全是沙子!”
安离昇双眉骤然一蹙,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全身顿时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来人,把这个欺上瞒下的县令给我绑了!”
一旁灾民看见石头缝里附着的黄沙,无需安离昇的动手,已经义愤填膺的将严崇围堵到角落里。
而杜秀一看到这种场面,暗舒一气,心底暗暗浮起一丝欣慰。
安离昇转身看向杜秀才,沉声问:“你既是龙城秀才,可懂治灾之道?”
杜秀一一怔,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