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差点被口水呛着:聂聂?什么玩意啊还叠字,恶不恶心。
老人瞥他一眼:你自己说的词, 你不知道意思?
少年终于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就这么一件小时候的破事,你们到底还要笑多久啊。
老人哼哼两声:想笑多久笑多久。
夏青醒来的时候, 还是觉得不舒服。
灵魂犹如烈焰灼烧,可血液又是僵冷的。冰火两重天之下他大脑一片空白,盯着前方发了很久的呆。
这是一间客栈,干净明亮,陈设富贵。
外面吵吵闹闹, 估计地处繁华之所。
宋归尘从通天海带回来的只有阿难剑的剑魂,实体不知所踪, 现今阿难剑魂汇入他掌心脉络里,短暂沉睡。
夏青缓了缓痛苦, 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 每一条纹路之下都有寒光渗进血液里。他是没想到, 恢复力量要经历这样神魂撕裂般的痛苦,而且后遗症非常严重,估计得休息半个月以上。
村子最后毁在一场大火中,士兵都死了, 村民都死了。
他出剑, 却谁也没保住。
夏青现在大脑混沌, 只能想一些很简单的事, 比如楼观雪那一句还喜欢看热闹吗?
所以楼观雪是知道的, 知道从士兵拿着刀剑闯进村开始,结局就只会是鱼死网破。
那一整个村子都是无牵无挂的漂泊之人,极度的仇恨愤怒之下妖化是必然的。
穷途末路,同归于尽。
可是他为什么知道?
楼观雪说神在苏醒,神又在哪里。
灵犀呢?
灵犀没有妖化,他怎么办。
薛扶光回来见到一切,又会是怎样心情。
他太阳穴传来尖锐的痛,夏青痛苦地弯下身去。
他继承了修为,却还是没有恢复记忆。
这么死去活来痛了一回后,夏青擦掉嘴边的血,幽幽吐口气,疲惫地闭上眼。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自身难保,跟着楼观雪亡命天涯,处处杀机
或许薛扶光提前回来能带走灵犀。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小二过来给他送吃的。夏青浑身上下都在痛,却还是打算先吃点东西,下床喝了口汤,他发现小二呆在旁边一直没走,疑惑问道:你们客栈难道还有守着客人吃完才能走的规矩?
小二摇头:不是。这是和您在一起那位公子交代的,说要守着您吃完。
夏青:?
等吃到后面夏青知道原因了。
有一碗汤苦的他想吐,只是他碍于面子不愿在陌生人面前捏着脖子喷出来,默默咽了回去。
夏青喝完立刻给自己灌了一壶水,怀疑楼观雪给他下了毒。
小二开始收拾桌面。
夏青左顾右看,问道:他人呢,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小二说:那位公子应该是打探消息去了。
夏青一脸懵逼:打探消息?
小二一笑,说道:嗯,我看二位的气度,应该都是修士吧,现在天下修士来上京,不都是为梁国皇陵的事吗?您的同伴应该就是去探听皇陵的消息去了。
梁国皇陵?
夏青更懵了。
他前段时间都呆在与世隔绝的村庄,消息封闭,根本不知道这半月外面都出了什么事。修士在陵光他能理解,可是在上京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说?
小二道见他神情迷茫,是真不知,才小心翼翼道:公子可知陵光灯宴上琉璃塔崩毁一事?
夏青:知道。
不仅知道,他还和始作俑者站在一座断桥上目睹了一切。
小二说:琉璃塔崩,摄政王死,陛下下落不明。如今浮屠塔内大妖蠢蠢欲动,民间各地鲛人又开始疯魔,变成妖怪害人,可谓是天下大乱。好在大祭司说一切的源头都是浮屠塔内大妖作乱,将大妖彻底诛灭,天下就能恢复太平。
夏青:可这跟上京又有什么关系?
小二收好盘子擦桌子道:因为完成伏妖大阵有一枚很关键的珠子,就葬在上京梁国皇陵内。
夏青愣怔:珠子?
小二:嗯,公子可知寒月夫人?
夏青:知道。这位倾了十二座城池的绝色美人,久闻大名。
小二道:我从陵光那边听来消息,寒月夫人百年前是鲛族的圣女,那枚珠子是寒月夫人的贴身之物,蕴藏着无边的法力。凭借大祭司一人的力量,不能够驱动伏妖阵法,需要借助珠子内的圣女神力。太后娘娘忙于寻找陛下分不开心思去安排此事,便只能广告天下,重金悬赏天下修士,让他们入皇陵寻珠。
小二憨厚地一笑,摸了摸头发:当然,这种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说,但寻珠一事是真的。
夏青呆了很久,想起来一点,出声问:寒月夫人不是和梁国皇族一起被活埋而死的吗。
小二道:是这样没错,不过寒月夫人早在梁国灭国前就先为自己买好了棺材,仗着梁皇的宠爱,直接将棺放入了皇陵中,珠子就放在棺内。
夏青: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个艳名远扬的寒月夫人,就是珠玑。
那颗珠子,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古怪
如果里面藏着巨大的力量,那为什么珠玑不用?她身为鲛族圣女,会甘心放弃力量成为一个皇帝的妃子?
蕴含神力的珠子,那么贵重的东西,珠玑生前就先立棺,放进皇陵是不是因为早就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
夏青站起身到了窗边,垂眸看着外面繁华热闹的上京城。
三年前这里尸山血海城门破败,皇权更替血流漂杵。
不过转眼间,便又恢复了太平富丽。
唯一的变化,好像就是从梁国的国都变成了楚国的一个城池而已。
珠玑。夏青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瑶珂,璇珈,珠玑。
鲛族圣女的名字都是两字,且都和玉有关。
名字如出一辙,念出来仿佛都带着一股泠泠的寒意。
而瑶珂是个自我矛盾的神经病。
璇珈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活生生挖出来,估计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至于珠玑,造成鲛族惨状的最大罪人,一个敢觊觎神力量的疯子她怎么会就这么简单死去呢。
珠玑,还活着吗?
他的思绪轻轻散在风中。
小二提着饭盒出门前,稍稍回头看了眼立在窗边的灰衣少年,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这个少年估计身体不太好,皮肤苍白的跟纸一样,气息也有些虚弱。
他生得极其好看,足以颠倒众生,眉目如画,色若春晓,现在还在生病于是更有一种脆弱的美。
但这种脆弱感太淡了,远抵不上他身上那种缥缈锋利的气质。
不像是惹人怜爱的病美人,倒像是一把安静的剑。
少年扶着窗,浓长的睫毛垂下,手从宽大灰色的衣袍内伸出,如霜的皓腕上缠着一条猩红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