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殊願承擔死亡的風險和她上山,那是他喜歡自己,想和她一同面對。
——這和賦予她決定他生死的權力,自然不能等同。
這點, 應止玥還是分得清的。
陸雪殊伸長手臂, 一把拖住了她的肘, 倒是沒再糾結之前的問題, 轉而看向她發軟的腿腳,「姑姑應該勤加鍛鍊。」
剛一站穩,應止玥就「啪」一聲拍開了他的手,氣得要死,「你才應該勤加鍛鍊!我會站不穩, 還不是因為昨晚……」
因為這番動作,大氅掉了一截下去,露出鎖骨下若隱似無的一點紅痕。她眼眸里也似凝了軟溶的一汪春水, 沒辦法再講下去, 「你說是誰害的?」
陸雪殊把她的絨毛領子圍回去,剛要開口, 另一道聲音插了過來,「想來怪我送信送的不是時候,害得善人沒法安眠了。」
兩人轉過頭去,清音觀主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和第一次在蘆亭山上見到的一樣,她唇角留著一道淺淺的傷疤,並不可怖,反而像是抹歲月的印記,勾勒出一抹獨特的韻味。眉毛修長而清秀,如墨意,輕輕彎曲,給人以和諧的平和感。
光從外表,肯定看不出來清音觀主就是來索她的命的。
不僅是外表,對方的禮儀也很溫文,待客之禮非常周到,邀請兩人去用素齋。
外面是清涼的細雪,屋內的桌碗被擺放得整齊而雅致。木製的桌面上鋪著一塊潔白的絹布,靜美的瓷器都是嶄新的,邊緣雕刻著細緻的紋飾,顯得古樸而靜美。
應止玥挾起一口素筍鮓,高湯熬透的杏仁汁滋潤唇舌,口感脆嫩,帶著一絲絲的甘甜,還帶有點淺淡的茶香餘韻。
她用了兩口,轉而去掀開燉盅,一片片嫩白的白菜疊放在一起,宛如細薄的素紗一層層鋪在一起,盛放在其中的芋頭則均勻地分布在白菜間隙之中。微微的蒸汽從蓋盅的縫隙中升騰而出,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白菜嫩滑透亮,芋頭口感綿密,相互交織出一種層次豐富的口感,令人食指大動。
應止玥潤了一口湯,芋煨白菜的味道清爽甘甜,不由得看向清音觀主,「不知道觀主是從哪裡找到的廚子?手藝真好。」
這簡直比她之前在蘆亭山上清修的時候味道好上一千倍。說老實話,當初大小姐一定要薅住小姝留下做侍女,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小姝燒飯很好吃。
應止玥倒不算重口腹之慾,但是之前這寺觀的膳食實在太難吃了,再天天喝白水煮白水,大小姐就要直接升天了。
「真的嗎?」清音觀主也像是想起來當初那茬,促狹打趣,「不知是我尋來的廚子做的菜味道好,還是應善人的『小姝』手藝更好?」
實際上,這根本就沒什麼好比較的。小姝說到底也是殺手,不是什麼廚子,做的菜味道能合口味,也是大小姐一點點調.教出來的,怎麼可能和清音觀主特意為她尋來做斷頭飯的廚子比?
應止玥不假思索:「那當然是觀主尋來——」
陸雪殊放下了筷箸,聲音不大,但剛好打斷了應止玥的話。
比起胃口大開的大小姐,他面前的碗盤倒是乾乾淨淨,根本沒用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