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身后传过来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都定住了:扫把星,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啊,你有钱吗,是二十两银子,不是二两,你可搞清楚了。
花钰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而一旁的大狗见到主人神情浓重,似乎不是在跟它玩,鼻子拱着小布包来到她跟前。
花钰从大狗嘴下捡起小布袋,有些艰难地道:我这有十五两,你再宽限几日,到时候我把剩下的五两给补上。
几日?别说几日,就一日也不行,钱和人我今天必须要拿到一个。马三星咄咄逼人。
花钰攥紧手中的银子,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仍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看到沈南珠眼中原本充满期望的光在渐渐熄灭。
尽力了!但仍是徒劳!
花钰闭上眼睛。
死穷鬼,滚远点。马三星推搡了一下她。
花钰高瘦的身子被撞得晃了一下。
慢着!
突然出现的这一道声音,打断了现场的嘈杂声,原本拖着沈南珠的吴德也停了下来,看着走到过来的男人。
厉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吴德瞪大眼睛道。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认得眼前这位器宇轩昂青年男子,此人叫厉飞扬,是县长的侄子,和村长也有一些亲戚关系,来过凤凰村两次。
吴德马三星这种经常跑县城的人,自然是认得他,平时都巴巴地跟上去巴结人家,只是不懂这人此时为何出现在这里。
花钰,我借你五两,你带她回去吧。厉飞扬伸出手,手掌里刚好有五两碎银。
众人也因这一突然的转变安静了下来。
厉公子居然主张小傻子嫁给这个天煞孤星,而且还帮出钱,不怕小傻子被克死吗?
李顺挤出人群冲着厉飞扬道:飞扬,你怎么来了?
舅爷,我最近出来帮叔叔办事,刚好路过凤凰村,就顺路过来看看舅爷和舅婆,只是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个事。厉飞扬温和地笑道。
哎,飞扬,让你看笑话了,沈家小丫头实在是拿不出这个钱,大伙也都无能为力啊。
李顺见到这个远方的大外甥竟也认同花钰,顿时觉得花家这小子的条件和那几人比起来好太多,看起来也更是顺眼不少。
见到她没接银子,李顺生怕发生别的变卦,一把抓过厉飞扬手上的碎银塞到花钰的手里。
花钰握着手中的二十两银子,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后悔。
她抬眼若有所思地扫了一下沈南珠,见对方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薄唇微微撇了撇。
吴德还箍住小傻子的肩膀,花钰眼神扫过那双粗壮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走上前一把推开他,将沈南珠拉到自己的身后。
吴德顿时不爽,冲着李顺道: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的出得起价钱就带小傻子走,怎么样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李顺见到他方才粗暴的样子,心中早就不爽。
若要论出得起钱,花钰如今也是出了同样的银子,既然大家都能帮她还上债,自然得选一个珠儿自己喜欢的。
不就是银子吗,我再加五两。吴德咬着牙恨恨地道。
吴德,你搞清楚,这不是人牙子买卖的地方!李顺一听他这话就更来气。
哼,这事从你号召出钱帮傻子还债开始,和人牙子有什么区别。吴德笑得讽刺。
李顺自知理亏,但不待他说话,龅牙佬不爽的嚷嚷道:若论起来,我和老五家世清白,要轮也是先轮到我们俩吧,难道我们还不如一个天煞孤星。
吴德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事情变卦,几个人争执不下,整个场面一阵嘈杂不堪。
这时,那道如清泉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说过,我选花钰!
声音不大,却震耳发聩。
众人纷纷惊讶于小傻子的坚持,花钰也忍不住转头睇她一眼。
吴德,你那不缺姑娘,何苦要坚持一个傻子。厉飞扬再次出声了。
厉公子,咱们村里这破事,您就不要掺合了吧。吴德不好得罪眼前这人,又不甘心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走。
马三星虽然家中有权有势,但眼前这位和县长是叔侄关系,自己更不好得罪,他向来欺软怕硬八面玲珑,转过头来已是满脸堆笑。
既然厉公子帮说情,今天我看在厉公子的面上,就不和你们争了,小傻子把钱还了就完事了。
另外两个本还想说点什么,但见到地头蛇都当了缩头乌龟,只好乖乖地闭上嘴,灰溜溜地退到一边。
这时李顺推了推花钰道:傻小子还不快把银子给还上去,拿借据回来。
花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闷不吭声地将他塞过来的五两碎银和自己另外的拢在一块,朝马三星走过去。
将银子重重的朝他怀中一丢,一把扯过对方手上的借据,撕了个粉碎,朝空中一撒,纷纷扬扬的纸屑如雪花般飘落。
花钰如鬼魅一般的脸庞隐藏在刘海之下,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只见她殷红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个字。
滚!
马三星隐忍的脸抽动着,却碍于厉飞扬的面子,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带着两个啰啰转身离开沈家。
眼看尘埃落地,围观的人意犹未尽地围在沈家附近,徘徊着想看看小傻子和这个天煞孤星是如何相处,却全被村长全给轰了回去。
石大牛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站在门口的沈南珠,黝黑的脸上有几分不甘。
他看得出来,沈南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傻子了,以前的小傻子单纯可爱,善良纯朴,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极为暖心。
以前小的时候自己经常带着她一起玩,直到后来她烧坏脑子,但她还模模糊糊记得他,叫他大牛哥哥。
也不是嫌弃她傻,但如果真是娶了珠儿,不免仍会有一点点遗憾。
可现在连这份遗憾都遥不可及了。
今天这场闹剧之中,珠儿身上透露着隐忍和坚定,细弱的声音和小小的身体,蕴含的是他石大牛所不具备的勇气,以及对现实抗争的勇气。
终究还是错过了。
人群散去,只剩村长夫妇还有厉飞扬,花钰再倔傲不逊我行我素,但也还是个知礼数的人。
虽然不知厉飞扬为何会帮她,之前见过两次面,这个男人似乎对自己格外注意,甚至有亲近之意,但都被自己躲开了。
她转过身冲厉飞扬抱拳道:多谢厉兄今日慷慨相助,待我攒到钱再还你。
厉飞扬笑道:区区小事,无需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也是出于一时好心,钱的事以后就不提了。
说完不待她回答,便拱手和村长告辞而去。
李顺望着眼前一高一矮两个人,一个懵懂无知,一个视礼教为无物,似乎并没有把这场变相的说亲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