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皺著眉頭,「我見過兩回譚氏,也算個精明人,現在的大盛魁全靠她支撐……」
女孩的反感立刻浮在臉上,「哪裡精明了,我看她就是個大傻子。一直拿著勁,等著別人去哄她。偏這些男人都是瞎的,一個兩個地上趕著賣好!」
老嬤嬤警告地瞪她,「 看人不能只看面兒,譚氏可不是好拿捏的人。先生都說這女人有大本事,是不露鋒芒的高人。好像叫什麼大智若愚,你別不知好歹地主動去惹她!」
女孩因為身體的緣故本就喜怒無常,這輩子最聽不得那人誇讚別人,更何況是一個正當好年歲的女人,登時怒了。
不高興地低聲嘀咕,「你們都喜歡她,不喜歡我,那幹嘛還老慣著我?」
眼裡含著淚,那模樣可憐巴巴的,像被遺棄的小畜生,一點囂張都沒有了。
老嬤嬤明知道這孩子是在裝,卻還是忍不住又心疼了。畢竟是從小帶大的姑娘,趕忙分辯,「那女人再好也是外人,你才是我的心肝兒!」
女孩高興了,像小孩子一樣迅速地收了眼淚,噗嗤一笑轉頭拿了一旁的點心吃。
一雙腳丫細瘦的像紙一樣,在風裡前前後後地搖。
「我雖然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可是看得出來他們兩口子在吵架。譚氏雖然嫁進了周家,可周家子長了那麼一張招惹是非的好臉,註定她一輩子都不能過安生日子……」
話里話外是幸災樂禍。
老嬤嬤細細幫她收拾著掉在衣服上的餅渣子,再次耐心地把羊毛毯子搭好,「女人就是菜籽命,撒到哪裡是天老爺註定。這江州城當初有多少姑娘嫉妒譚氏嫁了好郎君,如今就有多少姑娘等著看她的笑話!」
老嬤嬤畢竟人老成精,終於反應過來這可憐孩子只是妒忌。但是又生性要強極要面子,氣到極處才隱約透出那麼一點又嫉又恨的意思。
女孩把話聽進去了,看見別人即將倒霉終於高興了,幸災樂禍地笑,「我不喜歡她,每回從外頭回來都記得給我帶東西,其實每回都在提醒我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殘廢人……」
老嬤嬤忠心,兼之性子老早被女孩吃得死死的,聽了嘆氣,卻還是順著女孩的話意往下說,「那是譚氏會做人,知道討好了你,先生就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不知哪個字不對,女孩又臭著臉不說話。默默垂著頭,纖細的手指把鮮甜的點心捏得到處都是,引得地上黑芝麻一樣的螞蟻雀躍地爬前爬後。
女孩看了更生氣,隨手扯斷旁邊的柳枝條就往地上戳,剛才歡快蹦躂的螞蟻屍體很快就橫陳了一片。
老嬤嬤看她白了臉,明明是暴怒,卻只能卑微又可憐的歪著。立時恨自己嘴上沒把門的,急於讓從小帶大的姑娘寬心,不顧山石冰冷噗通一聲半跪在地上,「既然譚氏這麼惹人厭,不如我去替你除了她……」
語氣低微,言語卻悚然老到。
女孩沒動,任這老奴才表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