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心頭一顫,忽然想到什麼。
趕緊回過神將勒索信舉到眼前細查,仔仔細細地翻檢一番後肯定道:「這是江西常熟產的竹紙,因其紙質細膩薄而堅韌,歷經數十年亦不易變脆變色。托墨吸水性能好,極適於寫字。」
謝永的專業功夫顯然極紮實,又將勒索信小心撕了一個邊角,「其抄紙簾紋間距二分,且橫簾紋和豎簾紋相交,間距豎約一指半。我曾經在大盛魁的鋪面見過一回,因此有印象。「」
這是帳房先生們用來記帳的紙……
江州城雖然小,但稍稍大些的鋪子為了區別於人,所用紙張有各自的特徵,都是有據可查的。譚五月身邊的護衛一直是由謝永親自安排,他說見過就肯定是見過。
合著轉了一圈,也許是內賊。
這就說得過去了,沒有內賊的話淨土宗的人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地了解譚五月的行蹤。
周秉終於抬起頭來,終於穩了幾分。心裡卻明白那背後之人在這個時候發動,就是想瞅準時機謀求最大利益。這人不管是誰,倒是很會撿便宜。
他抬手取過勒索信站起身,舉重若輕地吩咐,「你們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外頭的人也趕緊撤回來,畢竟鬧開了與內子的聲譽有礙……」
紀宏登時驚了,「老弟你千萬不能做傻事,那余得水是上了刑部公文的要犯。若是真的不明不白的死了,只怕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以為周秉關心則亂,準備鋌而走險答應綁匪的條件,現在就去結果余得水的性命。
儘管已經急得火燒眉,周秉還是讓紀宏逗笑了,「想什麼呢,明知是坑我還往裡跳。只是那些賊人膽子太大,竟敢朝我家裡人伸手。你守在這裡聽消息,我帶著謝永出去轉轉……」
這沒頭沒尾地往哪邊轉?
滿臉不解的紀宏還想勸幾句,就見人已經飛快地走了出去。
他嘆了口氣,心想這譚家弟妹的運氣實在是霉到了極點。從小沒了娘,剛剛長成又沒了爹,身後只留下一個要死不活欠了巨債的商號。
好容易過幾天安穩日子,又遭婆母的嫌棄。回到江州準備重新開始又被匪類牽連,如今連行蹤都找不著了……
正長吁短嘆的時候,無意間一抬眼就見上首的茶案上擱著一串變了形狀的綠檀木佛珠,紀宏剛剛見周秉戴過。
那珠子原本的紋路深刻品相極好,此時一碰卻顆顆都碎成了齏粉。屋外一陣涼風吹過,那原本堅硬無比的佛珠就爛的不成樣子了。
紀宏立在原地半天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