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衣僕從虎口發麻,不禁大為訝異。又伸手去抓,結果譚五月身子輕輕一旋就又抓了個空。
灰衣僕從震三是楊府豢養的頂尖高手,看著不打眼,其真名在江湖上都是響噹噹的。
這下連神情一直閒散無趣的楊慶兒都看了過來。
震三丟了面子越發惱怒,以為是一時大意,但手底下的女人身形飛快像泥鰍一樣滑不留手,圍觀的幾人只瞧得見女子煙紫色妝花褙子偶爾盪出的殘影。
他心裡暗驚。
只聽說這位譚氏是鄉下商戶丫頭出身,奉安夫人里里外外埋汰過好幾回,說其根本沒有什麼見識,十分後悔讓兒子娶了這麼一個不上檯面的媳婦。
一個鄉下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好的身手?
震三氣性高,但畢竟有一絲顧忌,不敢下死手,於是譚五月仗著身形輕巧竟然和他打了個平手。一旁提著心的周秉嘴角露出一抹笑,心想老子真正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般。
楊慶兒又看了一會才喝了一句「住手」,這才重新打量譚五月。
女子容貌平常,身上的衣衫首飾質地尚好,但也不是絕世精品。只是個子格外高挑些,京里就沒見過長這麼高的。剛才說話時語氣溫和,對於家裡的不速之客也沒有絲毫怠慢。
楊慶兒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揣摩人心,能從一件小事把對方的性子琢磨個七七八八。這種不爭不搶不招人眼的人其實最難纏,因為無聲無息間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他看看站在一旁如臨大敵的周秉,又看看另一邊神情寡淡的譚五月,對於今天的出行難得起了一絲興致。
也許今天真的來對了。
楊慶兒收起了先前的傲慢,神情漸漸變得和煦,「譚恭人不必介意,我這個奴才手頭沒輕沒重,回去我就重重責罰他。你畢竟是皇上剛剛敕封的官眷,怎麼能如此無禮,我讓他給你磕頭認錯可好?」
言語溫柔懇切至極,完好的右眼誠摯認真,好像剛才下令無禮抓人到跟前的是另外一個人。
站在一旁的震三神情木然,臉色卻一陣青一陣白。掃了面子是其次,最要緊的是他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譚氏這號人。但他更曉得主子翻臉不認的毒辣手段,所以連一句辯駁都沒有,嘭的一聲就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譚五月第一次接觸這種伸屈自如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抬頭望向自己的丈夫。
周秉心裡哈哈大笑,覺得媳婦太給自己長臉了,也緩和神情微笑著說客氣話,「小閣老有什麼話直接吩咐就是,只是內人膽子小,禁不起嚇唬……」
在場之人包括曹寒都覺得這話謙虛太過了,他倒是心直口快,「嫂夫人這等深藏不露的好身手,只怕只有嚇唬別人的份吧!」
這倒是句大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