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首輔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那眼神看著讓人瘮的慌,良久才緩緩開口,「你也算是一品誥命,我如何短了你的吃穿?竟然為了什麼六十六台嫁妝,就讓慶哥去娶一個小縣丞的庶女?」
付梅紅樣貌生的漂亮,人才是一等一的好,從小對於自己的婚事就有些另外的想頭。這姑娘心氣高,覺得老家的青壯都是凡夫俗子,只有京城的世家公子才是自己的良配。
自打她悄悄見過楊慶兒一面後心裡是千肯萬肯,更何況楊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楊慶兒就是個疤癩頭她也願意。這份心情和付氏一拍即合,唯一的短處就是身份上頭有些小小的弊病。
付梅紅的生母是外頭買進門的妾,算是賤籍。
付氏噎了一下,滿不在乎地咕噥一句,「庶子配庶女豈不是正好?」
雖然心裡不承認,但她的確有那麼一點想噁心人的心思在。再說以後新媳婦進門,是自己的嫡親侄女,以後慶哥房裡的事還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楊首輔簡直氣笑了,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這個付梅紅要是有那個命進門,只怕在楊慶兒的身邊活不過三天。
人老了精力就有些不濟,楊首輔氣狠了反而心平氣和起來。
「你當我老糊塗了,先不說慶哥以後會找個什麼樣的媳婦,就說你那侄女深更半夜給一個外男送什麼湯水宵夜,又是什么正經人家姑娘的做派?」
付梅紅那天給楊慶兒送東西時,打扮得跟天仙一般,身上撒的玫瑰香露隔著半條院子都能聞到。只是楊慶兒半點情面不給,還沒等人走進跟前就讓底下的小廝拿大掃帚趕人。
付氏臉就驀地一白。
以前楊首輔對內宅的事一向是睜一眼閉一眼,如今越發難應對了。她心中悲苦,捂著胸口哭起來,「要是我的端哥還活著,看著他親娘受這個冤枉氣,肯定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又是這一招,每逢付氏理虧時都會扯出早逝的長子。
楊首輔頭疼欲裂,家裡這些破事讓他很不舒服。楊慶兒再不好,也是自己現下唯一的親生子。葛氏再出身低微,也是自己的枕邊人,偏偏這家裡一個兩個的都容不下。
他砰地一聲把茶几上的杯盞掀在地上,臉色變了。
「要不是你當年一味縱容端哥,他何至於死得那般難看。不但害了葛氏一條命,還傷了慶哥的眼睛生生斷了慶哥的前途。要不是皇上格外開恩,楊家的百年家業就止步於我了……」
付氏更是氣苦,哽著脖子爭辯,「我就知道你還惦記著葛氏那個小妖精,從她進門起我就知道沒好事。果然害苦了我的端哥,可憐那孩子身後連一男半女都沒留下,年紀輕輕人就沒了……」
屋子外頭服侍的丫頭婆子都站得遠遠的,因為每回爭執付氏都要把這些話翻來覆去地重復一遍,楊首輔氣急之後難免要拿人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