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譚五月不是張揚炫耀的性子,每回到二我芳查帳辦事都是儘可能低調,所以知道周家底細的不會在市井裡多說。而單純認識譚五月的,也不怎麼知道這個面目看起來平常的婦人身上是有正經誥命的,還有……她的丈夫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錦衣衛裡頭領皇糧的。
就是這份過分低調,導致陳四吃了熊心豹子膽猜想錯的離譜,認為二我芳最多是江南過來探路的大富商,只是靠著大把錢財鋪路才艱難打開些許局面。
在京城這種地界,這就是絕好的待宰肥羊。
他之所以這樣猜測,還有一個根據就是每回他上門借著收保護費的名頭討要銀錢,還沒等他使出淋油摔打躺屍等諸般慣用手段時,那位姓孟的老掌柜就極為識趣,一句多的廢話沒有,立馬笑嘻嘻地拿著散碎銀子出來打發人了。
真正做大生意的人都講究和氣生財,寧願捨棄幾個小錢。反倒是那種小門小戶的,最最喜歡斤斤計較。所以每每遇著孟掌柜這種人,街面上的混子收錢收得順利,自然見面有三分笑臉,都不願意把事情格外做絕了。
畢竟誰都不願意和日後的錢袋子過不去。
但這回不一樣,陳四背地裡另收了別家的高價銀子,就是想把二我芳弄得一塌糊塗,名聲弄臭,頂好開不下去捲鋪蓋走人。陳四心想今晚上是天狗吃月的好日子,老天爺作美,那就別怪我不仁義下死手,實在是你二我芳的東家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陳四又罵咧了幾句,看見底下的幾個把兄弟神色間有鬆動就繼續鼓動。
「你們幾個出息些,別沒眼色跟著那些盡數去些麵坊布店裡瞎糊弄,那裡頭能有幾個油水。咱們就專門挑這種才開張的新鋪面,都是實打實的好貨。進去後就專挑喜歡的東西拿,金的銀的什麼貴重拿什麼,得手後就趕緊回去找地方貓著。」
他壓著嗓門快速地囑咐,「反正今天京城砸搶鬧騰的地方多,追查都沒地方去,到處都是一股爛帳,誰都說不清楚。等過了這股風頭沒人來尋了,咱們再把東西悄悄拿去換銀子花用……」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短短几句又攪動了幾個混子的貪慾。
二我芳的店鋪是新裝潢過的,門板都是用上好的松木製成,刷了好幾層桐油,又光滑又結實,從正面一點不好進去。但陳四是街面慣常弄事的,很快就找到了二我芳一處沒有什麼提防的地兒。
那是小廚房裡的人用來運送果蔬柴薪的小門,正巧和隔壁的一處院子外牆相連……
於是混子們翻過外牆,輕輕巧巧地落在直通後院的小徑上。他們是慣於偷貓遛狗扒拉門戶的,做這些事自然駕輕就熟。
等守在二我芳大門口的夥計聽到動靜不對趕過來抵擋時,正好和陳四幾個遠遠的碰了個臉對臉。兩邊都不是弱茬子,立刻抄著木棍鐵鍬幹了起來,不過幾個回合雙方隊伍里手腳麻溜的,都有見血的大花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