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喧鬧的環境裡那人有一種遺世獨立的卓然,眉眼精緻得像是刀裁。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但細看又有什麼不同,仿佛有一種上位者才具有的睥睨姿態。這半個月的牢獄之災並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反而讓他多了一層成熟。
就像寶刀經過爐火的淬鍊,那份鋒利被掩藏了,但只要微微一動就能寒光畢現……
宋朝陽心頭的妒忌越發往上涌,正想要借著酒醉胡鬧一番,就見那人眼波微微流轉,眼神如同實質一般將他牢牢定在椅子上。等那道眼光他顧時,宋朝陽才發覺自己在剛才那短短的一瞬竟然不敢動彈。
他又羞又憤,卻再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意呵斥旁人了,於是又自顧自往肚子裡倒了一大杯酒水。
周秉遠遠瞧著這邊的動靜微微一嗮,就這種人有賊心沒賊膽,也妄想憑著和馮順的那層淺薄的親戚關係把持北鎮撫司,真真是痴人說夢。更何況景帝還要靠著北鎮撫司當自己的耳目,當自己無往不利的爪牙,宋朝陽還遠遠不夠格……
若是論這世上誰最能查探體會景帝的深意,周秉認了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特別是現在站在第三方的角度看這些世事,周秉再次肯定自己前世肯定是個睜眼瞎子,白長了一副好皮囊!
很多人都在傳他周秉在這回事裡即占了便宜又賣了乖,還把榮壽公主這個苦主整成了被告。殊不知他只不過在賭皇上對他的依仗,這時候還捨不得丟掉他這把利刃。
這是他唯一的勝算……
這場紛爭里,周秉獨獨把這份對景帝的揣摩拿捏用得爐火純青。
但是景帝好像也不怎麼按理出牌,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宮裡的公公出來宣旨意,讓周秉護送賑災使團前往涼州公幹。
第162章 第一六二章 涼州故人
涼州位於西北邊陲, 這裡漢人夷人混居,土地貧瘠水源稀少,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一向是歷朝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朝堂往這個地方投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修建了無數個大小衛所,卻因為油水少風沙重沒有幾個人願意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長久呆著。
寒夜幽深, 譚五月坐在卷草紋的小几旁問, 涼州是不是很遠?
她對沒有踏足過地方向來很神往,早年還有個俠女夢。
她的肚子已經漸漸顯懷, 周秉非常不願意遠離京城。但譚五月比他理智些,說這個時候任何人看見他這個把朝堂秩序攪得一團亂的棒槌, 心裡都不會很舒服。所以趁著這個機會跑遠點, 興許大家的氣都能順一點。大概皇上也是這樣的想的,這才給他委派了這麼一個差事……
經過這一場半是人為半是天災的亂子,現在很多人的名字已經被周秉悄悄記在小本本上。哪些是可以結交的, 哪些是需要遠離的,哪些是見面後最好一棒子打死的, 好歹心中有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