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縣令是七品,涼州巡按是五品。雖然是明升暗降,總好過在吏部乾等著坐冷板凳……
楊首輔雖然走了,但是京城六部多的是楊首輔的故舊門生,誰都不願意為個外人得罪楊家的人脈。加上現在楊慶兒得了皇帝的親眼,連高顎自己都覺得涼州也許就是自己最後的歸宿。
周秉知道他歷來有抱負,就寬慰他,「那個吏部的桑大人就是江閣老的愛婿,等會你跟他好好結交一番,說不定能為你說幾句好話,到時候回京述職還不是那位老大人的一句話!」
高顎搖頭苦笑,「你是知道我的性子,要是喜歡鑽營當年恐怕就不會得罪楊慶兒了。走了楊首輔,來了江閣老。沒了楊慶兒,又來了桑樵,總歸都是人上人。我沒那個本事又拙於口舌不善逢迎,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也好。
只是天公不作美,時時有北元人在邊境掠奪,加上此次地動他們也遭了大災,今年地里的收成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說不得會有更多騷亂……」
這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天邊難得沒有風沙,露出大片的碧色清空。兩個人閒閒地說著別後的境況,就聽見前院傳來喧鬧,有個極大的粗嗓門叫嚷著,「姓高的,你今天再不把我的糧餉撥給我,我就跟你死磕……」
周秉有些莫名其妙。
高顎先是一怔,回過神時羞得險些入地。周秉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可這裡頭的院子還有京里過來的賑災使團呢,這個粗人想鬧事怎麼就不分場合呢?
他輕聲道歉,一邊急急地迎了出去,周秉不放心也後腳跟了上去。一出大門,就見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漢子叉腰站著,聲音像洪鐘一般響亮。
「好你個高顎,先是騙我說你們府衙里沒有多余的糧食,要等京城的輜重來了之後才能解決我們衛所的糧餉。結果我趕著牛車等了大半天,愣是沒等到一袋米麵,敢情你是糊弄我玩是吧?」
高顎堂堂一個五品巡按被揪著胸口,嗆了幾下才扯開衣領,沒好氣地甩手,「你顧著你衛所里那幾百個軍戶,我還要顧著整個涼州幾千人的生計。在今年的秋糧下來之前,府衙里每一袋糧食的進出都要經過我的同意!」
他個頭明明比那個大漢矮上一大截,偏偏說話的氣勢半點不弱。
那漢子忍了又忍,飯缽粗的拳頭將將要抬起的時候,周秉一個健步上前就把他架住,「怎麼地,這位兄台還敢在涼州府衙毆打現任堂官?」
不問世事,先扣一頂大帽子再說。
惹事的漢子看這人相貌俊秀笑盈盈的,胳膊上的氣力卻不小,再一仔細看這人穿著四品錦衣衛的常服,就知道來人多半是京城的來使,氣焰頓時消散許多。
他躊躇了一下,一張黑臉勉強擠了一團笑容出來,「這位大人誤會了,我只是找高大人劃撥今年的糧餉,我手底下的兒郎家裡好幾天都揭不開鍋了。沒道理百姓能吃麵吃粥,我底下的人只能喝西北風吧!」
高顎介紹了一下,這是涼州衛的指揮使尤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