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肯堂精於醫道,但對於人情世故總好像欠缺了那麼一點。好在他得皇上愛重,又有周秉在後頭撐腰,所以日子過得還算逍遙。
熱水滾燙,澆在身上舒服得不行。
周秉撿了幾件好笑的事情說了,至於那些兇險則一字不提。濕氣氤氛,屋子裡有些發潮,他卻覺得哪兒哪兒都不能跟家裡比,長長嘆了一口氣半扶著譚五月的腰身,十分疑惑地問,「這裡頭就是我的丫頭嗎,怎麼看起來這麼大個,她吃什麼長大的?」
王肯堂診脈是一等一的,非常確定地說這回懷的是女兒。
譚五月腰身鼓鼓但四肢纖長,所以看起來只是比從前豐腴了許多。因為日子過得舒坦,家裡也沒什麼鬧心事,她的神情悠然恬淡,看起來更有女人的風致。
她打了一下丈夫不安分的手,繼續說話,「中宮皇后娘娘上個月生了一位小皇子,但是大概身子不好,並沒有往地方上大肆宣揚,連滿月都沒有做。皇后娘娘說,皇上已經派人到崇福觀請張真人進宮幫小皇子祈福……「
周秉在涼州消息落後,還不知道中宮嫡子已經順利降生了。
還在想這位中宮嫡子地位尊貴,怎麼就這般馬馬虎虎地宣告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就是因為那位新生小皇子大概不好將養,這才沒有大肆宣揚。要不然這是何等重要的事,民間怎麼連一點熱鬧的反應都沒有?
他嚴肅起來,「小皇子的身子真的很糟糕嗎?」
譚五月知道他一直對大皇子有可能最後登上皇位感到耿耿於懷,就笑著安慰,「也不是很糟,就是比一般的孩子稍稍弱了一點。但當娘的就是這樣,孩子打個噴嚏都覺得天要塌下來。皇后娘娘不顧產後虛弱非要事事親自照看,所以對小皇子也越發緊張些……」
還有一件事,就是涼州消息傳來時皇上執意要儘快處決尤燕林的一眾家小。
那時候皇后娘娘將將臨產,聽說這件事後覺得大開殺戮有違天和,怕損了小皇子的福氣,就出面勸了兩回。
奈何景帝已經打定主意,無論誰來勸都不聽。皇后娘娘心裡多少有不愉快,最後就鬧成了這幅樣子。就連皇上輕易都見不著一回初生的小皇子,聽說對皇后娘娘頗有微詞。
周秉慢慢靠浴桶邊沿,心想只要不是大皇子日後繼承皇位,就無論如何也清算不到自己頭上,所以這位小皇子來得太及時太重要了。
他心裡有一種掙脫既定命運的興奮,立刻撐著身子仔細囑咐媳婦,「這趟出門我留心收集了不少好藥,就是預備你生產後身子骨弱。這裡頭你分一半出來,先讓王肯堂過來掌眼,看看能用的就趕緊送到宮裡去。」
他做這件事倒不是趨炎附勢,而是雪中送炭。
即便常皇后貴為皇后,因為宮裡種種繁瑣規矩,有些日常所用的東西也許不是最最頂級的。加上現在和景帝的關係微妙,保不齊有不長眼的小人在暗中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