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介如有所思地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刚才程曳只不过不小心呛了一下, 阮深海就心疼地跟个什么似的。
看他们这样子, 可能只要是喜欢, 就都会在某些时候漏出来一些。
他暗暗筹划, 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举到唇边。
也许, 他也可以假装被呛到, 看看路修远会不会担心他。
如果他紧张了,哪怕只是一下, 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些回应。
而且,凭借他的演技, 演一下被水呛到,就跟玩儿似的。
岳介唇角微扬, 猛地灌下去那杯酒, 然后转头看向路修远,准备好好演一出戏。
但目之所及,却是那位今年爆红的小生在和路修远说话,还是贴在耳边的那种。
!岳介一个没注意, 那口酒就真的顺着喉口跳下去,他瞬间也惊天动地咳起来。
看那样子,比刚才的程曳不知道严重了多少。
路修远果然回头了,他顶着一张美人脸,巴掌却毫不留情地拍上岳介的后背。
砰砰几声,岳介差点去了半条命。
怎么样?好了吗?路修远担忧地问他。
岳介有气无力地点头,哑着嗓子:好了好了, 再不好就被你捶死了。
路修远憋住笑,矜持地点头:那你以后注意点,别什么都跟人家学,你又不需要。
知道了。岳介苦下脸,心道追直男,真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一个经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了。
费了这么大劲儿,一但追上了,他可就得死死把人扣住了!不然都对不起他这一年来遭受的伤害!
......
现在是隆冬季节,即便是温暖的杭州,到了晚上也冷的不像话。
对于两个自小在北方长大的人来说,南方刺骨的寒冷,比北方难熬多了。
但阮深海和程曳,并没有在意这些,两人捂着厚厚的棉衣,站在酒店七楼的阳台上。
他们已经在戒烟了,之前每天能抽一整盒的两人,现在俩人加起来,也要一周才能抽完一盒。
他们点了烟,猩红的火星燃烧起脆弱的烟草,青色的烟雾刚冒出头,就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着楼下明灭的城市灯火,谁都没说话。
直到半根烟燃尽,程曳才开口。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阮深海知道,程曳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是想由此开头,跟他说说心里话。
果然,程曳也没等他回应,自顾自道:我也挺烦我自己的。
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也觉得自己能轻松看透很多东西。
我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程曳平静地看着远处,嗓音沉而迷人,因为这个,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无所求。年纪大点儿,家里人就给我安排个结婚对象,我就按部就班地继续生活。
程曳呼出口气,轻声笑了:直到我遇见你。
接近我的人不计其数,但你是唯一一个,带着直白的诚意闯进我生活的。
你总是很有底气地,毫不在意他人眼光地说喜欢我。
阮深海唇角微弯,风吹起他的刘海,让他明艳的五官展露无遗。
开始的时候,我对你这样直白的心意,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回应。
程曳的声音越来越温柔:其实现在想想,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容忍一个陌生人,随意跟踪我,像个私生似的对我表白呢?
阮深海笑喷,轻锤了他一下:你咋骂我变态呢?
不是。程曳捉住他的手,你知道我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深海轻哼:好啦,知道你是小笨蛋。
程曳熄灭了烟,把阮深海冻得冰冷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下放进去,贴在了自己的腰间。
阮深海也不客气,索性也把烟熄了,把另一只手也放进了他衣服里。
冷不冷?冷就进去吧?程曳有些心疼。
阮深海立刻急了:什么呀!你说一半就不说了?你咋这么会吊人胃口呢!
不是。程曳好笑,也不解释,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说了。
我其实是想跟你说,你不用太在意我时不时的不对劲。程曳的眼里,倒映出阮深海的模样。
我知道你从来没怪过我,我也知道什么人什么事,都不会让我们产生隔阂。
程曳轻叹:所以,你要知道,所有我突然的小性子,都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一时控制不住。无论你哄不哄我,我都不会真的胡思乱想。
我相信你,完全无条件地相信你,爱你。
阮深海微微仰头和他对视,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里。
他何尝不知道程曳不是真的吃醋,他们之间,完全不可能有其他任何人插的进来。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程曳自己的执念,但他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让程曳自己想开,舍不得看他难受哪怕是一瞬间。
程曳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明明自己笨的不行,还是要把最好的都给阮深海。
一个被伺候长大的少爷,为了让阮深海有归属感,学着做菜收拾家。
他记得阮深海所有的口味和爱好,让阮深海只要回家,都能吃到热乎乎香喷喷的美味。
他会利用晚上一点点的空闲时间做好甜点,从邻市跑过来送给他,只因为阮深海无意中说了一句想吃小蛋糕。
他还会陪阮深海,做自己本来并不擅长和喜欢的东西。
他陪着他做极限运动,陪着他接触新事物,感受所有他感受过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回忆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怎么都数不完。
这么好的程曳,他怎么舍得看他陷入怪圈,慢吞吞地自己在荆棘中摩挲着爬出来呢?
明明他可以牵着他的手,安安稳稳地带着他走入光明啊。
程曳。阮深海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我舍不得。
程曳愣住。
我舍不得看你难受。阮深海靠进程曳怀里,你明明不是这么敏感的人,真的不用为了我变成这样的。
你完全不需要小心翼翼地呵护我,我不是个瓷娃娃,也不会再离开你。
程曳抬手搂住他,失笑。
他们俩这段话算是都白说了,他们都在关心这对方,把对方放在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样的感情有些过于沉重,但对他们而言,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最让他们舒服和欣喜的。
他们都在强装坚强,内心都渴望得到对方的关注,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从两个肆无忌惮的少年人,变成了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或许是失去的滋味太刻骨铭心,才让他们想更紧地抓住对方。
其实说来说去,谁都没说服谁,但他们却都松了口气。
谁不想念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光呢?那时候的他们无所畏惧,为了爱意一腔孤勇。
等到长大了,他们才知道,比起那闷头往前冲的热血,细水长流的温柔才是最好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