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竹篁晚翠,沈沾衣被风一吹,感觉头疼欲裂。
看起来这无崖宗的酒不能乱喝,搞不好就醉倒在座席上了。
长老慢点儿宁桃十分吃力的拉着沈沾衣,眼见着前面有口古井,一不小心就要绊倒,一只玉白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扶住了沈沾衣。
我来吧清透的声音传到耳畔。
宁桃抬头一看,是路晚亭。
路晚亭不知何时来的,她揽着沈沾衣,看起来就好像是把她搂抱在怀里。
是路师妹啊。宁桃松下一口气,解释道:沈长老喝醉了,麻烦你把她送回白梅峰吧,天太黑,我不熟悉白梅峰的路。
路晚亭点点头,嗯
宁桃如释重负的跑回正殿了。
路晚亭低头,看见沈沾衣脸颊泛红,正恍恍惚惚的打瞌睡,不由得叫道:师尊
沈沾衣唔了一声,本能回应道:嗯
路晚亭莫名觉得心口发烫,沈沾衣眼神迷蒙,唇色湿润,就这样一瞬不瞬的凝在自己眼中,她揽着沈沾衣,轻声道:我送师尊回去休息
沈沾衣被她带回白梅屋舍。
一阵湿风夹着清香吹入白梅林,耳畔沙沙作响。
路晚亭扶着摇摇晃晃的沈沾衣进门,沈沾衣的醉意可能也被风吹醒了大半,她勉强提起精神打量面前人,那道影子模模糊糊的映在了自己眸中
路晚亭露出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手里还拿着一块湿毛巾。
师尊,擦擦再睡。路晚亭将她半拖半抱到床榻上。
沈沾衣像具(会呼吸的)尸体般任她摆弄,路晚亭给她擦完脸和脖颈,手不由自主的再次触到沈沾衣的腰。
纤细如竹
路晚亭的脸颊微微发烫,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师尊的皮肤很白,眉目极淡,有薄薄的双眼皮。每次看见师尊站在白梅树下,都能看见那墨蓝色的衣袍被风灌得鼓起来。
那人总是露出一截玉白的手腕,朝着她微微勾起唇角,叫她的名字,很好听
路晚亭看着沈沾衣。如果,如果师尊不是在树下叫她,如果是在别处,声音会不会也这么好听?
路晚亭哗地一声站起来,手里的湿毛巾跟着掉在地上。
她瞳孔幽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谁知此时,沈沾衣忽然迷迷糊糊的开口了,她的眉毛微微敛着,薄唇张合,叫道:晚亭
路晚亭愣了一下,赶紧又坐回沈沾衣的身边,带着隐隐的欣喜,温声道:怎么了,师尊?
沈沾衣揉了揉自己的头,凭着本能含糊应答:师尊有东西给你
路晚亭心里的期许又落下去大半,她把地上的湿毛巾捡起来,还是很好脾气的说道:明天再给吧,师尊,你先睡。
不行,为师好不容易找到的沈沾衣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黄木书桌道:那里
路晚亭转头看向木桌,上面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东西,那里怎么了师尊?
再转过头,沈沾衣已经瘫倒睡死过去了。
路晚亭:
路晚亭细心给她掖好被角,起身去了木桌前。
师尊已经睡了,但是她还不太困,在这里坐一会儿再睡吧。
路晚亭刚坐下,手肘不知碰到了什么,忽然听到「啪嗒」一声,有上。
路晚亭低头定睛一看,好像是一本很旧的书,上面写着「寻梅无痕」几个字。
是本心法秘籍啊,师尊要给自己的东西就是这个?
路晚亭将书捡起来,然而她抬手间,夹在书里的一张小纸也跟着轻飘飘的落下来了。
这是什么?
路晚亭奇怪的捡起那张有折痕的纸条。
上面有几行秀气的字。
千山万水始相随,只愿卿心胜我心。
落款是沈沾衣。
这、这是师尊写给她的情诗?
路晚亭怔住了,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她压着震得胸口疼的心跳,抬头往桌上看,然而桌上除了这本心法秘籍,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师尊刚刚说这里有东西给她,只能是这个。
师尊原来一直喜欢自己。
路晚亭一双瞳仁在油灯下格外清丽璀璨,她难抑心中的激动,将那张纸条来来回回的辨认。
唔,好像跟师尊现在的字有点不一样,可是这本书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师尊的字貌变化也很正常
而且不管是从前的字还是现在的字,都能看得出写字的人的笔画轻如蝉翼,墨痕纵逸无踪,两者有很多相似之处。
路晚亭轻轻摩挲着那上面的小字,又转念一想,不对。
既然这情诗已经很久了,难道说师尊从很久之前就喜欢自己了吗?
那个时候就偷偷写下了这情诗,准备向自己袒露心声?
路晚亭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怪不得师尊一直不肯告诉自己还有一个徒弟,原来是怕自己误会,就连说的时候也是吞吞吐吐,躲躲闪闪的。
路晚亭忍不住笑了,师尊也真是胆小和粗心,自己哪会误会她呢。
虽然今日是有一点难过,还晾了师尊好久,让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苦思冥想,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路晚亭心里变得如同春日般晴暖,在秘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了,她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条重新夹回书里。
自己不能辜负师尊的一片心意,既然师尊想说,就一定要让她亲口告诉自己。
一想到明天师尊或许会红着脸,把这本秘籍给她,然后轻轻唤她的名字
路晚亭一颗心立刻像打鼓似的猛撞,颊边已是一片红润。
自己到时候要怎么做呢,肯定要先问师尊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怎么过了这么久都不告诉她,然后再跟她讲,其实自己也心慕她许久了。
当初在柴房,她教自己练剑,在千音谷,她舍命为自己摘朱红果。
甚至在掉落悬崖时,她依旧紧紧拉住自己的手不放开。
这些事她都没忘记,路晚亭又依依不舍的将那张小纸抽出来,放在油灯下看了许久。
一想到师尊写这样的情诗是什么心情,她心里就跟化了蜜糖一样。
不舍得放回去,想再多看一会儿。
等到油灯都快灭了,路晚亭才把纸原原本本的塞回书页的夹层里。
她起身走近床榻,沈沾衣此刻睡得正熟,呼吸均匀。
路晚亭目光温柔,她慢慢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钻了进去。
师尊路晚亭往沈沾衣怀里蹭,小声道:是我
沈沾衣半梦半醒的,她下意识将人揽抱进怀里,轻轻摩挲着那清瘦的后背,嗫嚅道:嗯,睡吧
路晚亭闻着她颈间熟悉的白梅香,无声笑了一下,安心睡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沈沾衣算是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头痛欲裂。
她再也不信顾离这个狗东西了,什么芙蓉醉只是名字里有个醉,多喝几杯没事的,结果自己刚喝下去三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沈沾衣坐起身来,床铺凌乱,只有她一个人。
她模模糊糊记得是燕泊云拉着自己起来,所以是燕泊云送她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