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后,汽车人的零件崩了一地,霍穆瞬间就红了眼。
他是真的心疼,也不过对苏桉嚷了一声而已,然后后领就被人拎紧了。
霍渊进来看见眼红的霍穆和有些无措的苏桉后,他连问都没问,直接提着儿子领子把他拖到了另外的房间。
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耳光。
听着霍渊愤怒的责骂,他说着工作的晋升、说着投资款、说着项目,说着许多许多他不懂的东西,还让他跟苏桉道歉。
凭什么?
明明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要他跟苏桉说对不起?凭什么是他不懂事?
泪水凝在眼眶,霍穆却瞪大了眼不让它落下,可有些事不是他坚持就能如愿的。
最后,眼泪还是掉下来了,他也还是向父亲屈从、跟苏桉道了歉,然后他竟得到了霍渊的夸赞?
霍穆还是心有不甘,但他也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霍渊是能跟他朝夕相处的唯一亲人,尤其袁茉莉嫁进霍家以后。
一开始,霍穆曾经也对袁茉莉有过期待,但女人十分冷漠,她只会在霍渊在的时候对他笑,而且女人来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跟霍渊的关系越来越差了。
就这样,哄好苏桉,成了霍穆唯一能获得父亲关注的方式。
身边的一切都在逼着他学会讨好,他也真的慢慢学会了,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奉承,也学会了怎么用低贱的态度讨好一个跟他同龄的孩子。
可霍穆身不由己的一切,苏桉接受的理所当然。
他真是烦极了也恨极了那位苏少爷,但他也知道这样的生活总会有结束的一天。
后来,霍穆真的等到了。
苏家转战跨境生意,霍渊也终于在远岱市自立门户了。
父亲不再需要自己的帮助,他再也没有去讨好苏家少爷的必要了。
霍穆以为他跟苏桉的关系会到此为止,却不想那位养尊处优的少爷竟然倒贴过来了?
一开始,苏桉对他还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要求这、要求那,可霍穆自始至终都没给他哪怕是一个眼神。
苏少爷自小要风得风、要雨是雨,养了一副刁钻的性子,除了霍穆,没人愿意包容他。
冷眼看着苏桉在其他人那里受挫,也笑着看他放软了态度、又回到自己身边,霍穆意外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不过这种快感没持续多久,当苏桉开始任劳任怨、卑微的想挽回他们俩的关系时,霍穆从他身上看见了过去自己的影子。
看着那张殷切讨好的脸,霍穆心里忽然只剩恶心。
这份恶心不完全针对苏桉,他真正恶心的还是曾经身不由己的自己。
所以他对苏桉的态度才越来越糟糕,他讨厌苏桉,就像讨厌曾经的自己。
霍渊自立门户后,霍穆的生活也没好过多少。
他不需要再讨好苏桉了,却在家中受排挤。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发能感觉到父亲的疏远和继母的针对,他成了他们口中连亲妈都不要的垃圾,被贬的一文不值。
霍渊曾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很久很久以前,那人也曾算位合格的父亲,曾揽着他的肩膀说要给他最好的生活,所以霍穆忍了,不管是责骂、控制还是拳脚,只要不提及他的生母,他都可以忍。
可人总需要发泄。
挥汗如雨的热血运动很适合宣泄情绪,霍穆也需要一个能暂时忘却霍家家事的地方,所以他慢慢喜欢上了篮球,篮球场也成了他最后的净土。
当无处安放的心事越来越多,霍穆的球技也越来越好了。
某个雨后的下午,霍穆在球场挥汗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
霍叔叔说的没错,你果然在这!
苏桉笑着向他跑近,手里拎着个三层的食盒,霍穆,我给你带了吃的,霍叔叔说你最喜欢吃的就是牛肉
我不要。
他一点都不喜欢牛肉。
霍渊根本不知道他的偏好,那人只是在敷衍苏桉而已。
在只属于自己的净土上听见霍渊的名字,霍穆一阵心烦,更何况他现在嘴里还有一股腥味。
今天袁茉莉想扔了陈红留下的东西,本来这也没什么,但她想扔的那些是陈红以前买给霍穆的东西。霍穆当然不同意,两人也当然发生了争执,结果就是霍渊打了他两个巴掌。
这是他今天出来打球的原因。
刚下过一场雨,篮球场地还是湿的,整个球场只有霍穆一个,没有对手,球打得不爽,他心里也憋着股火,而苏桉每句话都撞在他枪口上。
许是他表情过于阴沉,苏桉又改了口:那要不我们去公园逛逛吧,就是有人工河的那个,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
是你喜欢。
冷声打断苏桉的话,霍穆确实记得那条人工河,只是他从来没喜欢过,他记得的只有某年秋末,河水冷的刺骨的时候,他曾被要求下水、替苏桉捡他断了线的风筝。
像条狗一样。
这瞬间,霍穆有些怀疑,苏桉真的是在讨好他吗?又或者那人只是在自我感动罢了。
他给的关心,他真的一点都不需要。
也罢,苏桉跟他不一样,那位少爷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能会讨好别人?
而既然苏桉现在愿意当他的狗,他又何必继续再善待他?
所以霍穆当着那人的面掀翻了饭盒,任他精心准备的饭菜全掉在地上、摔进积水,雨水和汤汁一起溅了苏桉一身。
也是从那天起,霍穆不再忽视苏桉的示好,他开始回应,相当恶劣的回应。
颐指气使,冷嘲热讽,像报复一样。
第91章 霍总攻也想说(二)
可不管霍穆什么态度、什么脾气,苏桉都还赖在他身边,也继续自以为是的向他示好,久而久之,霍穆竟慢慢成了习惯。
习惯啊,真是件可怕的事。
所以当那双永远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挪开视线,当苏桉所有热切都落在别人身上,霍穆才会感到不适。
自内而外、浑身上下都不适。
最开始,他也曾为甩掉粘人的狗皮膏药庆幸,可狗皮膏药再让人恶心,贴久了忽然撕下来也会觉得凉,看苏桉走向林砚,也看林砚还来最温柔的回应,霍穆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讨厌被苏桉忽视的感觉。
霍穆体育不错。
从小学到高中,他都是运动会上为班级争光的主力,不管他报什么项目,狗皮膏药都会跟他一起参加,要么就蹲守观众席,永远都第一时间给他送水递毛巾,唯独这一次,苏桉没来。
尽管苏桉也像往常一样准备了零食和饮料,但这次,他是无差别准备了全班的份,好像在苏桉眼里,霍穆这两个字不再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