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他曾经着迷眷恋过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面的光消失了。
容仪见他不动也不说话,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这只鸟忘了,于是有些伤心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容仪。就是那个以前要你养过的凤凰。
相里飞卢仍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轻轻笑了一声:不必用这种把戏骗我,你不是他,用多了这种手段,只会让我厌烦。
容仪:啊?
滚,这样的话我说腻了,滚出去。相里飞卢显然心情极度焦躁,而这件事会让他越来越焦躁,他指尖不受控制,已经隐隐涌现出金红交错的灵力,我叫你滚!
这一刹那,灵力破空而出,带着摧枯拉朽的凛冽力量;以他如今的神魔修为,哪怕是这么一点力量,也足以让一头魔物在瞬间化为齑粉;然而,预想中的痛呼和器物被毁伤的声音没有出现。
相里飞卢看见了火,一道火光,是
凤凰的火焰,带着燃尽一切的业力,将他的这道灵光轻轻吞噬了。两股力量彼此撕扯,最后中和消失,归为寂静。
是凤凰火,仍然带着点从前那样横冲直撞的业力,但已经能够控制得很好,不再残余汹涌的余威,空气也不再焦灼。
他们没有说错,你好像是脾气坏了一点。容仪收回手,小声问,我能进来吗?
相里飞卢望着他。
他没有说话,于是容仪说:那我进来了?
他不怕他,所以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在他床边坐下。五树六花的香气随着他的到来,渐渐充盈整个房间。
容仪看了看他枕边的檀香,跟他商量:我把这个灭了吧?有点呛人。
相里飞卢还是没有说话,他任由容仪灭了檀香。
他一直不说话,弄得容仪有点紧张,他深吸一口气,告诉他:我是奉大明王的命令,来给你治病的。不是不告而来,我本来也想告诉你,但我想先下来走走,还没等我来找你,你们的人就先找到了我。
青月给你带了很多东西,他说你不吃药,也不愿看郎中,我想这不太合适。容仪往外面看了一眼,尽量温和地劝他,你也不要凶他们了,我给你看看病,好不好?
好不好?他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相里飞卢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向他伸出一只手,声音很嘶哑:好。
容仪其实不会诊脉那套功夫,他主要是通过接触,用神眼看一看相里飞卢体内的气息,他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一面感受,一面慢慢总结:嗯?你什么时候修了魔道,你身上有魔气几处旧伤,五行混杂相克,我想想
伤好了。相里飞卢忽而打断他。
容仪抬起眼望他:嗯?
相里飞卢注视着他,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慢慢有了一些神采,眼眶却有些发红,他唇边挂上了一丝笑意,上神,我手腕这里,原来有一道剑伤。
容仪努力想了下,才听明白他的意思,他不知道相里飞卢是什么意思,于是附和道:哦,好了吗?伤好了是好事。你其他的伤也要好。
相里飞卢很安静,这种安静甚至称得上一声温顺。
房门内安安静静,庭院外也是一片寂静。
老将军吩咐外面跪着的都起来:回去复命吧,告诉陛下,上界另派了人下来为佛子治病。
老将军感叹了一声:心伤还是要心上人治,谁都摆不平的事,还是上神一来,就好了。
月华站在门外,嘴唇紧紧地抿着。
第82章
容仪摸了一会儿相里飞卢的脉搏, 随后开始四处找纸笔。
他看了一圈儿四周,没有发现目标,随后才问相里飞卢:你这里有笔墨没有?以前在佛塔, 相里飞卢因为有纪录和撰写各种材料的需要,每个房间都能找到笔墨。
相里飞卢今天像是有些反应迟钝,不知道是还没认出他,或者是因为病的缘故, 他又隔了一会儿,才说:有,我去给上神拿。
他从榻上站起身来, 容仪本来想要拦一拦, 但是相里飞卢已经披衣起身了, 他银白的长发比他还要散乱地披下来,容仪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散漫的样子。
这让容仪为他感到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他决定不再多想,而是翻出出发前从梵天带来的那些神界医书,开始按照相里飞卢的病症对起条目来。
上神要哪种墨?相里飞卢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有点哑。
容仪想了想:普通的, 可以写字就好, 我写一下药方和疗程。
相里飞卢又没音了。容仪等了一会儿后,看见相里飞卢从角落里拖出一个箱子,在里边翻找了很久, 最后给他拿来了姜国的塞北虹墨。
姜国这种墨是特有的, 取自塞北一种颜色特异的墨矿,清透如沥, 流光溢彩, 这种墨性粘稠, 不用磨, 但因为不容易干透,所以没什么人用它来写字。容仪平常跟他在一起,大字写不了几个,就喜欢用这种墨画凤凰和小人玩。
容仪拿来纸张,对着自己的书籍,开始写起来。他埋着头,认认真真的。
相里飞卢站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
如果是一般情况,直接用治愈术就好了,不过你修了魔道的话,情况要复杂一点,我想应该先用护国神脉镇住你的魔骨,再用治愈术探入神息这样可以吗?不过我想,你需要有个人为你护法。
容仪一边写,一边说,他注意到相里飞卢的视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你有在听吗?
相里飞卢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出话来。
容仪放下笔,站起身来,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哦我上来,直接跟你说这些,是不是不好?是的,也不着急,我想起来了,刚刚忘了说,我也带了一些东西来看望你。希望你的病可以快一点好起来。
相里飞卢还是说:好。
容仪站起身,从储物戒里掏东西:这个是刚刚跟你说的,是青月给你带的,我给你送过来。
我买了糖葫芦和素包子,糕点什么的。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吃,我尝了尝,佛塔下面的糖葫芦味道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你不要嫌弃。
容仪把自己买的点心也放在了榻边,又建议道:素包子还是原来的味道,很好吃的,你也可以吃吃看。
他递给相里飞卢一个,相里飞卢接了过来,但并没有吃。
相里飞卢轻轻说:原来那家糖葫芦,搬到了南街。
容仪想了想:哦,那我回头再去那里买。
容仪翻完了东西,又看到了鹤毫笔,于是把它拿了出来,郑重地放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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