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雯问:谢院士不许个愿吗?
谢从心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沈雯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目光,否则一定会为他此刻脸上的讽刺而惊讶。
这个夜晚,不知会有多少人对着流星许愿。
谢从心收回了目光。
他不知道流星能否带来希望,但对他而言,陨落星辰曾经带来的,只有来不及相见的死别。
谢从心转身,走吧。
沈雯点头,拿出钥匙准备开锁上车。
就在这时,又有学生高声喊道:那是什么?!
两人一起转头,就见一颗硕大的火球自夜空之上,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砸来,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谢从心瞳孔微缩,沈雯瞪大了眼睛,耳边是学生们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
数秒之后,轰!!!
天崩地裂!
遥远东边,火球坠落的地平线上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仿佛有无形的气浪自那一点极速扩散,伴随着炸裂耳膜的爆炸声而来的是剧烈的摇晃!
咔咔咔!
谢从心立刻反应过来,拉住沈雯蹲了下去。
与此同时周遭响起无数尖叫惊呼,面前食堂外沿的玻璃窗齐齐碎裂,雪花一般炸开了!
地震持续了四波,第一波最为强烈,应该有七级以上,后面几波间隔很短,但震感越来越微弱,最后一波大概只有三四级水平。
谢从心和沈雯随着人群跑进操场时,里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原本空旷的足球场草地水泄不通。
男生们稍微好一些,有些沉默,有些互相低声交谈着;女孩子们则抱在一起,默默流泪,脸上是面对灾难的恐慌。
沈雯也惊魂未定,拉着谢从心的袖子,谢院士刚才是怎么回事?
谢从心带着她挤开人群,挤到看台旁边的角落里,应该是陨石进入大气层没有燃烧干净,坠落引发了地震。
沈雯喃喃:怎么会这样?天文台都没有预测的吗?
谢从心道:以现在的技术,能够监测出陨石的大致轨道已经是极限。无法准确把握陨石的成分组成,更无法计算陨石坠落后是否能够自燃干净,落地的部分又会有多少。
沈雯惶然垂泪。
谢从心目光扫过满操场混乱的学生,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这么大范围的灾难,即使能够提前预测了也毫无办法。是用导弹把陨石打下来?还是进行几千万人口的迁徙?
哪一项都不现实。
哪怕人类文明发展了几千年,送火箭上天,引爆□□,攻克一项又一项科学难题,面对这样的天灾,依旧束手无策。
现在怎么办啊?沈雯捧着手机,怎么没信号了呢?
谢从心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无服务,可能是信号基站塌了。西南地区的学校应该都有应对地震的紧急方案,会安排救援来的。
果然等了二十分钟,广播里传来声音,要大家立刻离开建筑物内部,前往开阔的地面,保持冷静,等待学校方面统一安排撤离。
如此循环了几遍。
沈雯稍稍冷静了一些,是林副校长的声音。
谢从心把玩着没有信号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保存好,他晚上陪我吃饭,正好还在学校里。
沈雯叹了一口气,忧心道:不知道市区那边怎么样了
谢从心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没接她的话。
第一波震感至少有七级,市中心不像处于半郊区的学校,建筑密集人口众多,恐怕情况不会太好。
越来越多的学生聚集到操场上,大家都想接上网络看看外面的情况,手机灯光在黑夜中随处可见,印照出一张张神情各异的脸。
焦虑,紧张,害怕,以及无处不在的担忧。
沈雯坐在谢从心身旁,旁边还挤了不少人,她小声道:谢院士我爸妈都在市区里,我好担心他们,想回市区去看看。
谢从心瞥了她一眼,按灭手机放回口袋里,再等等,半个小时后没有情况,你就开车回去。
沈雯感激地点头,好,我听您的。
第3章 天才
然而没等半小时,广播里再次传来林副校长的声音,说是供电线路断了,市区陷入大面积停电,信号路灯都失效,不少地方因为地震道路坍塌,导致连环事故,目前通往市区的交通一片混乱,叫老师和同学们不要试图离开学校,等待进一步联络。
沈雯一听更加着急,谢从心则抬头望向挂在高处的广播口,若有所思。
怎么办啊?沈雯捧着依旧没有信号的手机惶惶。
谢从心随口道:既然是陨石引起的地震,就不会有余震,线路很快就会修复。
声音冷静平淡,沈雯不禁转头看向他。
谢从心就坐在她一旁,伸出去的两条腿微微交叠着,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半长的额发盖住饱满的额头,夜色中侧脸的轮廓利落中还带着一点属于少年人的圆润,偏偏又因为阅历的关系,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比同龄人成熟,有一种介于男生与男人之间的魅力。
沈雯暗自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感慨,同人真的不同命。
同样的年纪,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
而谢从心出生世家,父母都是有名的生物学家,自己更是师从界内泰斗苏时青,二十一岁已经是名满海内外的双学位博士,二十二岁成为国科院最年轻的院士,二十三岁,就让林副校长开出一套房的条件,只为他能在学校里挂个名。
在面对这样的灾难,所有人都焦虑害怕,唯独他镇定自如,而且他还长得很好看。
时间缓慢前进,操场上笼罩着看不见却可以清楚感受的压抑。
地震中有不少人受了伤,多是被玻璃割的或被坠物砸伤,校医室的值班医生已经赶到,正背着医药箱挨个包扎。
沈雯每隔五分钟就要拿手机出来确认信号,谢从心则只是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雯想跟他说话,却又觉得谢从心并不是一个好搭话的人。
而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自己说出的话,会让谢从心觉得蠢。
足球场地,塑胶跑道,周围的看台上都坐满了人,没有人大声喧哗。
就这样在操场上坐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迎来第三则校园广播,说是安排了专人到操场和各个大草坪地区派发水与食物。
谢从心和沈雯坐在看台后面,距离操场门口最近,是第一批领到东西的人。
学生每个人一瓶水一个餐包,老师是一瓶水和一包饼干。
发东西的人把谢从心认成了学生,给了餐包就打算走,沈雯正要开口,谢从心道:不用麻烦,这个就行。
发东西的人走了。
沈雯问:谢院士不喜欢饼干吗?
谢从心捏着手里的餐包,反问:你喜欢?
发的是劣质饼干,看包装就知道味道不敢恭维,沈雯摇头,又说:但是饼干分量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