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表情还挺满意, 又推了一下眼镜, 道:我们这个疫苗吧,存在一定的危险性,接种以后如果身体能产生抗体,以后就算被丧尸咬了也不会再感染。但是这个抗体生成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 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比较高的,身体强壮的人成功率也高很多。
谢从心与裴泽对视了一眼, 问: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医生安抚道:也不会怎么样,剂量比较小,打进去没有产生抗体的话, 很快就被血液稀释了,不用担心。
明显是谎言,病毒一旦进入身体就会迅速繁殖,如果不能抑制,很快就会入侵神经系统,使人成为没有理智的丧尸。
谢从心没有揭穿,只问:那我们能接种吗?
医生为难地笑了一下:疫苗现在的数量有限,还处于临床阶段,我们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接种,只能尽量挑选成功率比较高的对象,徐先生就比较符合我们的要求,袁先生可能不太行。
谢从心顿了一下,随即握住了裴泽放在腿上的手,道:没关系,就算只有他能接种也是好的。
要论演技,谢从心不浮夸不尴尬,在细节上的拿捏非常到位。
譬如此时,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点失望,与因为伴侣能够接种而产生的欣喜揉在一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情绪丰沛,完全不像是在演戏。
两位是情侣?医生还算见多识广,没有太惊讶。
是,谢从心说,徐老师是我男朋友。
医生多看了他们两眼,意味深长道:师生恋啊?
谢从心演不来娇羞人设,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后面排队还有几千人,医生也没空多聊,收了两人的表格道:行,那先这样,你们去隔壁拍组照片,然后去休息室等两个小时,结果出来了会有人通知你们。
出了门诊室,外头人山人海。
仿佛整个省的活人都聚集在了这方寸土地上,十几个门诊室里坐着真假不明的专家医生,两个输液室并走廊都改成了休息室,放眼所及,除了人根本看不见其他。
椅子是不用奢望的,裴泽护着谢从心穿过人海,在墙边勉强找了个位置站下。
人实在太多,密度如同早高峰时的公交车,裴泽让谢从心靠在墙上,自己则与他面对面站着,手臂半圈半搂,免得旁边的人撞到他。
两人身高差了快十公分,谢从心的下巴恰好到他肩膀,视线不受阻碍,放眼扫过,休息室里人间百态,有人拖家带口,有人孑然一身,无一不是面色焦虑又怀抱希望地在等结果。
仿佛一场惶惶不安的审判,得之者活失之者亡。
这样的环境,想说点什么也不方便,谢从心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摸出一小瓶矿泉水,拧了盖子问裴泽:喝吗?
裴泽说不用。
他便自己喝了一口,目光若有所思,却不知是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小孩子突然爆发嘈杂的哭声,大人先是抱在怀里哄,哄了半天哄不下来,小姑娘越哭越凶,尖锐的哭声回荡在走廊里,旁边的人发出厌烦的抱怨,大人脸上挂不住,于是转头对着孩子责骂起来。
孩子不吃这套,哭得更加凄厉,整个走廊如同一锅煮开的沸水,闹得人眼眶耳膜都发疼,空气中满是粘腻的汗臭与消毒水味道的混合,只有裴泽身上清淡的洗衣粉味道,算得上是一点救赎。
恰逢外头护士拿着扩音器过来,喊了两个名字后道:十点前见过医生的都可以走了,这两个人跟我来!
宣判结果的方式随意到不可思议,登时有人爆发出不满,高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我要见医生!
有人开头,立刻有人响应,一时质疑的声音不绝于耳,许多人离开位置,把传话的护士围在了中央。
这样的场面大概每天都要上演几回,人头攒动中谢从心收回视线,淡淡道:未来真正的疫苗,所有人都能平等接种。
裴泽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一点凝重。
初见谢从心的人,大概都会因为他言语间的高姿态对他产生抵触。
但其实真正相处下来就会发现,他对旁人予以的包容,对因为病毒而痛苦的人予以的关心,已经是他站在学者的视角上所能给出的最大程度。
就像此刻,这短短的一句话听似随口,却是他甘愿为众生的所担起的责任。
未来,疫苗,所有人。
会的。裴泽只能这样说。
他帮不了谢从心太多,苍白的两个字,远不足以成为谢从心的力量。
下午四点,终于叫到了裴泽的名字。
他能入选在意料之中,同样谢从心落选,也没有出乎意外。
接待的还是早上的那位医生,给了裴泽一袋药片,示意他每天早晨服用两片。
疫苗准备还需要几天,我给你们在旁边酒店安排了房间,医生叮嘱道,这几天你们先住那里,尽量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去,我们的人会跟着你们。另外三餐我们都会准备,药一定要记得吃。
伪装成情侣的方便之处就在于,哪怕谢从心不符合要求,对方也不会强行把他们分开。
房间自然只安排了一个,在楼下跟工作人员模样的人领了房卡,再次被嘱咐不要轻易出门。
需要什么生活用品都可以跟楼下讲,工作人员是位女性,现在外面比较乱的,如果要出去,一定要跟我们报备。
想来裴泽这样的实验体在末世里很是宝贵,轻易不能让人跑了,谢从心点了头,同裴泽上楼。
上行至十二楼时电梯停了一下,开门就见外头站着几个男人,个个身形高大不输于裴泽,甚至单就肌肉量来说,看起来比裴泽还要强壮,显然也是入选的实验对象。
他们本在交谈,见电梯门开了就收了声,谢从心按着开门键,客气地问:要上去吗?
那些人目光打量过一旁的裴泽,又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表情顿时变了,其中一个道:我就说哪来的小娘们,原来是个兔儿爷。
一口糙话,显然末世之前素质就不如何,裴泽眉心动了一下,谢从心却面不改色地微笑:不上的话我就关门了。
那人嗤笑着摆手:滚吧,我们等下一班。
电梯门缓缓关上,将那些带着恶意的目光隔绝在外,而后继续上行。
裴泽低头看向谢从心。
谢从心回头与他对视,眯着眼睛笑了笑,道:一句话而已,不用生气。
裴泽明白他的意思,电梯里有监控,他们隐瞒身份进来,当然不适合和别人起冲突。
只是他说要保护谢从心,做不到的事却这么多,令他感到了愧疚。
如果他在言辞方面能再擅长一些,方才那样的情况,或许就能将谢从心维护地更好。
酒店还算高档,十五层的大床房,走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谢从心插上房卡通电,正要往里走,裴泽却突然拉住了他。
怎么了?谢从心回头问。
裴泽目光掠过电视机待机的红点,压低声音道:有摄像头。
预料到了对方会对他们严密监控,却不想房间里竟然会有摄像头,谢从心顿了半秒,突然转身,以拥抱地姿势贴上了裴泽的胸膛。
玄关狭窄,身体触碰的温热令裴泽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后退背贴在门上,手臂环着谢从心的腰将他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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