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电死的?横竖都吐干净了,老蔡挺起见多识广的胸膛,我刚到这儿当片警的时候,从电线杆子上弄下来过好几具电焦的尸体。
罗家楠干巴巴地递了个笑,手搭遮阳棚四下观察。这地方位于城乡结合部,比较荒凉。北边一公里外有几处废弃的厂区,这些民房该是给工人们搭建的临时宿舍。早些年管的不那么严的时候,想批块地盖房子找村支书签字就行了。
距离案发地大约五六百米的地方,有一条正在施工的道路,挖掘机推土机压路机零散地停在工地边上,不见人影。正是一天里日头最毒的时间,这种时候露天干活容易中暑,也就他们这些当警察的活该倒霉,顶着四十度的高温还得出现场。
罗家楠,祈铭的声音从身后的窗户中飘出,有发现。
罗家楠回身挑开质地廉价的窗帘,探身顺着祈铭手指的方向看去浸透床板的尸水泡了一地,床板下面,黑黢黢的水泥地上隐隐透出类似字迹的痕迹。
窗台不高,罗家楠个高腿长,翻身一跨就进去了。招呼过来个刚入职不久的刑技一起将床搬开几寸,罗家楠打开手电往尸水上一照,只见浓缩得像蜡油一样的水迹下面,模模糊糊地写着串英文字。
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一阵,罗家楠不太确定的嘟囔道:If you kill himHe willwin?
句子里是没有标点符号的,他只是不太确定自己是否辨识清楚。但话音未落,他就感觉身边的祈铭猛的一震,转身奔到窗边呕吐起来。蹲窗根底下抽烟的蔡所长被喷了个正着,满假发套往下嘀嗒汤儿,当场石化。
祈铭!没事吧你?!
罗家楠赶紧过去拍祈铭后背,压根顾不上蔡所长的假发被毁成啥样。这是怎么搞得?之前蹲化粪池边上,给打粪坑里捞出来的尸体尸检都没见祈铭吐过,就看了行英文字就给恶心吐了?
反手一把撑住罗家楠的胳膊,祈铭紧紧闭上眼睛。看不见了,极端的刺激令他暴盲的毛病突犯。汗水混着泪,刷过绯红的脸颊接连渗入敞开的领口。汗湿的发丝成绺散落,堪堪露出头皮上一道陈旧的疤痕。
感觉抓在胳膊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罗家楠立刻意识到祈铭的状态不对,促声问:怎么了?
深喘了两口气,祈铭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咬牙自紧阖的齿间艰难挤出声音
要杀我的那个连环杀手在我家留下过相同的话
TBC
第二章
整整一天,谁打罗家楠身边过,谁都捂鼻子。先前在案发现场,祈铭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拿摸过尸体的手啪叽攥罗家楠胳膊上了。还夏天,穿短袖,尸水的味道沾皮肤上洗都洗不掉,别提有多销魂了。
见罗家楠敲门进办公室,队长陈飞虎目圆睁,立马一抬手:出去!
头儿你怎么也罗家楠眼瞧着自己再不退出去整本卷宗照脸就拍过来了,赶忙往回收腿,站门外头说:正事,我来汇报工作。
刚听袁桥说了,就这几分钟你还有别的发现?陈飞边说边起身拉开窗户冲脑门,散散味儿。
没有,不过有件事得跟您说一声。
说。
就案发现场床底下那句英文,祈铭在美国的时候被一连环杀手劫持过,警察到他家时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就写着那句话。
罗家楠是闻不着自己身上什么味,嗅觉神经都熏木了,祈铭感冒鼻塞也闻不着,要不昨儿晚上得给他从床上踹下去。
陈飞转过身,扬起卷宗扇了扇味儿,说:袁桥跟我说了,也查过,那是一句电影对白小罗,这个情况我们一定会重视,但毕竟祈老师遇袭是发生在美国的事,而且过去好几年了,那人追着他来国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啊。
是,我明白,就跟您打声招呼。罗家楠点点头。那段英文是喷漆罐喷上去的,出自经典悬疑电影《七宗罪》,全球至少有上亿人看过。再者,受害者都死了快半年了才被发现,单凭这一点就和那个连环杀手的作案习惯不符。据祈铭说,那人作案后生怕警方发现不了尸体似的,非得寄个尸体零件到警局去彰显丰功伟绩。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事后祈铭也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过度,执意赔了蔡所长一顶新假发。而被出现场的法医当头吐了一身,蔡所长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时间传为系统内茶余饭后的笑谈。
尸检报告出了么?陈飞问。
昨儿祈铭发烧了,没让他熬夜,高仁检的,我待会下去催催。罗家楠刚说完,就听背后传来脚步声。祈铭与他擦肩而过,将尸检报告放到了陈飞桌上。
尸检时发现死者胸部骨组织溶化呈珍珠颗粒状,刮取周围残余细胞做电检,镜下见细胞出现极化现象,细胞质呈均质浓缩,细胞核拉长,并平行排列成栅栏状以上符合电击产生的骨骼及细胞损伤,据此,我判断死因为高压电击。
陈述完毕,祈铭摸出纸巾擤了把鼻涕。烧还没完全退,昨天实在是烧得站不住了,被罗家楠硬扛起来塞进车里拉回家睡觉,要不夜里他就得把尸检报告弄出来。
罗家楠问:高压?多高的电压?
祈铭说:得超过民用电压220V,不然很难产生珍珠样骨损伤。
头儿,老蔡说那边偷电的多。罗家楠刚一抬腿,忽然想起自己还处于生化警告范畴,又把腿收了回去。
陈飞眉头一拧:偷电当场就被电死了,还能自己走回民房里?
那民房可能根本就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罗家楠继续说,反正肯定不是自己想不开摸电门或者意外,现场一根多余的电线都没有,手机充电器就好好的插在插座上。
打开尸检报告迅速翻了一遍,陈飞凝思片刻,说:先按凶杀方向调查,小罗,联系派出所、分局,安排人手到案发现场周边排查,祈老师,等DNA结果出来核对下失踪人口数据库,看能不能确定死者身份。
嗯,高仁在做了。祈铭的视线落到陈飞办公桌的现场照片上,入眼便是床底下那行被尸水泡了的英文,不由得紧紧咬住嘴唇内侧。
【If you kill him,He will win】如果你杀了他,他便是赢家。
这句毫无逻辑的话,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
牙刷提取物与死者DNA不匹配,说明死者不是那个民房的住户。失踪人口数据库里也查不到,如此看来,不管死者身份为何,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是真。
拉网式排查了近半个月,电厂和已搬迁的住户都问遍了,毫无结果。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事儿罗家楠倒是没说错,根据黄智伟那边出具的鉴证报告,死者所穿的鞋,鞋底成分分析和现场周围的土壤有很大区别,该是死后被人丢弃在陋室之内,而非自己走进去的。
死者身份确定不了,案子毫无进展。那地方是新开发区,各部门监控都没架上,整就一盲区。这让罗家楠不由得想起初见祈铭时查的那起案子,无头男尸,身份不明,若非祈铭发现死者有颈椎管狭窄的毛病,查医疗记录查到死者身份,八成就得发去六楼的悬案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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