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楠一遍遍看交通监控,想找出拍到驾驶员正脸的摄头,可惜没有。就一条路上的监控摄头拍到正面了,但驾驶座位置的遮阳板放下来了,正正好挡住人脸,而且车速飞快看不清衣帽特征。这是有预谋的栽赃陷害,既仓促,又缜密。仓促的是整件事看起来很假,缜密的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可以证明陈飞的清白。关键是得找到接车那人。协查通告发了一溜够,可到目前为止,暂时没有任何消息。
多元化考虑问题是侦查员必备的素养,看监控时有个疑惑一直在罗家楠脑子里转悠为什么是卞军?他被随机选中的可能性不大,那么陷害陈飞应该不是主要目的,杀卞军才是。可谁会想杀卞军,卞军又因何惹上了杀身之祸?
还有一个关键点,除了他们自己人,还有谁知道陈飞的车在修理厂里?
看完所有资料,乔大伟抬眼看向罗家楠,提出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卞钰?
听说陈飞出事了,贾处给乔大伟暂调回重案组。事实证明老贾同志没那么小肚鸡肠。平时跟陈飞不对付那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如此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警务人员,一致对外是必须的。他能帮的忙不多,反正就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车给车,要设备给设备,做足后勤保障。
罗家楠眉头紧皱,夹惯了烟的手指头无意识的碾来碾去:一开始是怀疑过他,可你这么想啊大伟那是他亲哥,还一直替他擦屁股,杀了卞军对他有什么好处?
钱?卞军才是卞钰那家公司的实际控股人。乔大伟把一份资料抽出来递给罗家楠,如果说多年来他一直被哥哥用钱压制,那么看准时机反抗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像他那种目无法纪的人。
接过资料,罗家楠边看边点头:嗯,我是打算明儿一早就去查查,看这哥俩到底有没有矛盾。
我跟你去,先睡觉吧,都快两点了。乔大伟搓了把脸有日子没熬过夜了,猛一下还真有点不习惯。
啊,我再看会监控。
去休息吧,你看祈老师都睡着了。
压低声音,乔大伟朝苗红的桌子指了指。
罗家楠回头一看,祈铭不知道是冷还是趴着睡不舒服,脚踩在椅子上,胳膊抱着腿脑袋枕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不大的一团。
罗家楠起身活动了下肩膀,走到祈铭旁边,弓身抄住对方后背和膝窝,一使劲给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没想到咔崩一下差点给腰抻了。要不是乔大伟眼疾手快托了一把,他俩连椅子带人都得扔地上。
我去!是我瘦了还是我媳妇胖了?怎么特么这么沉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杜科, 这有血迹。
杜海威闻声自后座上直起身,从驾驶座与副驾的空隙间探过,拧身顺着黄智伟打着的电筒光看向方向盘背面, 只见三点钟方向有一处在显影剂作用下呈现荧光反射的痕迹。接过电筒,他又朝附近照了照, 未见其他地方有血液遗留。
黄智伟问:这地方有血会不会是嫌疑人的?
看杜海威只是看着不说话, 黄智伟没继续多嘴,跪副驾上等老大给结论。本来明天就能休年假了,已经订好机票酒店,打算带上官芸菲去大理玩, 正收拾行李呢,一个电话被杜海威从家拎出来跑修理厂加班。到这一看分局痕检的也在, 稍微打听了一下,得知是陈飞出事,赶紧给老婆打电话退票退酒店年假妥妥的泡汤。
事关陈飞, 上官芸菲不乐意也没办法, 保不齐她的年假都得跟着废了。夫妻俩都是警察,日子不好过, 当初结婚的时候家里就不怎么支持。她曾动过调职的心思, 都往对门安全局那边投了简历了, 也接到了面试通知, 可被自家老大侯处知道后拉去促膝长谈了两个小时, 终归是没舍得走。
这种时候难免实名羡慕罗家楠祈铭他们这样的, 只有两个人的日子,不用考虑将来孩子教育和照顾老人等问题,多滋润。
仔仔细细查了一遍驾驶座的空间,杜海威命令道:再找。
黄智伟一懵:找什么?
找着你就知道了。将电筒扔还给黄智伟, 杜海威撤出车内,朝分局痕检的负责人走去。
老大的话玄而又玄,弄得黄智伟一个头俩大,愣了一会朝外喊道:小叶子,过来过来。
冯晔放下画到一半的现勘图,颠颠跑过来:咋的黄哥?
科室里的生态圈按入职年限分布,不算杜海威,黄智伟处于食物链顶层,语气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去拿把手电,跟哥找个东西。
冯晔微微瞪起睁着跟睡着也差不多的细眼:什么什么东西?
唉,找着你就知道了。
重复了一遍杜海威的玄幻解释,黄智伟心说我特么都不知道要找什么!
休息室里人来人往,门一会开一会关,吵得罗家楠根本睡不踏实。他看祈铭也睡不踏实,蜷怀里半天了,除了翻身没怎么折腾。要是祈铭睡熟了,就冲休息室铁架子床九十公分的宽度,这会他都被踹地上去了。
感觉祈铭又动了动,罗家楠借着窗口投进的光亮看对方眉心微皱,轻问:睡不着啊?要不回车里睡去?
不用,凑活吧。
祈铭睡不着主要还是因为之前在办公室里抻罗家楠那一下子,给他也惊着了。不过他们睡不着不代表别人睡不着,屋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睡车里的好处是安静,坏处是冷和伸不开手脚。
罗家楠扯扯嘴角,自我安慰道:哎,什么时候等我混上刑侦处处长有自己的办公室就好了,能有地方支张行军床。
话音未落,就听祈铭轻叹一声:你还真想干一辈子刑警啊?
啊那不干刑警我干什么去?罗家楠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突然关心起我的职业前景了?
视线微垂,落到罗家楠敞开的领口处,祈铭幽黑的眸子里隐隐映出开胸手术留下的伤疤:有那么多部门呢,你想去哪都可以。
我觉着干刑侦挺好的,除非像大伟那样去后勤,要不到哪都一样忙。罗家楠抬手拢过他脸侧的碎发,估摸着周围没人醒着,低头在对方的鼻梁上轻吻了一下。
不是忙不忙,是祈铭的音量近乎耳语,唇齿间的热气悄无声息的拂过罗家楠的下巴,你受过那么多的伤,不趁年轻好好休养,我怕你以后家楠,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我在乎的是你能不能好好活着,你看你的检查报告,是,没大毛病,可小毛病一堆一堆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
嘘,别吵着人睡觉。抵住祈铭的嘴唇,罗家楠及时制止对方越来越大的动静,压低声音说:知道你担心我,我保证以后不瞎折腾了,你说什么都听你的,行不?
嘴上压着根手指,祈铭无法继续说话,沉默片刻,埋怨似的轻咬了罗家楠一下,翻身背过去不再理他。劝不动,就是忍不住想说。他说一千道一万,罗家楠嘴上嗯嗯啊啊应得响亮,可转过头依旧我行我素。有时候他就觉着该让罗家楠也替自己担个大心,不然这木头根本体会不到那种从里到外被掏空、连灵魂都冻住的感觉。
背后悉悉索索了一阵,又听罗家楠做贼似的:诶诶,咱还是去车里睡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