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羽心里的气噗的一下,就跟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没处撒,只好散了。
他慢吞吞地坐直身体,揉了揉眼,没说话,偏头往旁边一看。
顾臻然去哪里了?
靳羽的瞌睡醒了一些。
叫醒靳羽的女生是顾臻然的前桌,当初想要和顾臻然套交情,反而捂着脸哭着跑出教室的张文文。
她看出靳羽被自己吵醒有点不高兴,没往心里去,嘴上却歉意道:抱歉啊,吵醒你了,你要不要再睡睡?
靳羽正在左看右看找顾臻然,完全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张文文也不在意,脸上露出同情又厌恶的表情,仔细看,还有一丝扭曲的恨意。
你知道你的新同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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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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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的清河市,天气热的不像话,好的也不像话,瓦蓝瓦蓝的天空中,偶尔飘过几朵白絮般的云朵,轻飘飘的,下一刻不知道就会被风吹到哪里去。
灿烂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地上形成金色的不规则光影,道路两旁的小草耷拉着脑袋,把自己蜷成一团。
清河一中高二教学楼,此时正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经过化学老师一节课的催眠,扛不住周公召唤的倒了一片,几个精力过剩的在打打闹闹嘻嘻哈哈,被渴睡的同学瞪一眼,手在唇边一拉,做出一个封口的动作。
张文文看着靳羽,话里的恶意几乎要满溢:你知道你的新同桌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顾臻然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靳羽更加了解。
他固执,霸道,蛮不讲理,像一个只知道掠夺的野心家,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同时他又是个极其讲究捕猎艺术的猎人,深谙玩弄人心的套路,拥有无与伦比的耐心,一点点试探你的底线,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的底线吞噬殆尽,最后将他自己变成你新的底线。
他矛盾且睿智,冷酷又深情,拥有极大的戾气,同时又岁月静好。
这是一个与其说你无法拒绝,不如说你不能拒绝的人。
但此时的顾臻然只是一个在清晨洒落的第一缕阳光下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死亡的小可怜,在艰难求生存的同时,还得背负他母亲的污名所给他带来的额外的沉重枷锁。
他独自面对人们的恶言秽语和拳脚相加,却会把胖胖带回家。
靳羽的眉头几乎是霎时就紧紧地拧了起来,他质问,语气近乎警告:你什么意思?
张文文被他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转念一想,这人跟自己一样,也是个被欺骗的小可怜,心里的惧意就变成了同情。
语调有种假惺惺的怜悯和同情:靳羽同学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我也知道听人说才知道的。她咬了咬唇,似乎对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靳羽不想搭理她。他没兴趣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任何有关于顾臻然的话,更别说是带着深深的恶意的。
见靳羽要离开,张文文顾不得许多,她大喊出声:你知道他.妈是怎么死的吗?
突然拔高的音量引来补觉人的不满目光,同时也吸引了一些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张文文缓了缓情绪,脸上露出点友好的笑,我们去外面说。
靳羽皱着眉跟她离开。
又是同样的一套说辞。
因为他妈妈生前沉沦,辗转于不同的人身下,所以顾臻然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妈妈沉迷于虚幻的美好,所以顾臻然也不可能对此毫无反应。
年幼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这是一个未解之谜,对此毫不知情的人,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来进行揣度(duo,第二声),并对自己的揣度结果沾沾自喜。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靳羽第一次对这句话产生了巨大的不满。
他喝(he,第四声)止,总是懒懒散散铺散开的眉头蹙起,薄唇抿得紧紧的,漂亮极了的杏眼显出点难得的戾气:够了。
拳头捏的咔咔作响,靳羽忍了忍,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个绅士,不打女人。
以后别再让我听到这种话。
因为被顾臻然当众落了面子就肆意传播谣言,丝毫没有想过,她今天的一番话,有可能会对顾臻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青春期矫情又自尊心奇高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张文文是第一个被他拉进黑名单的。
他忍着气,警告对方:别再让我听见你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他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就算被人宠进骨子里,能够自己解决的事情,也基本不会让家里出面。
他今天难得动了点真火,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在仗势欺人,说的台词会不会太中二,他只觉得心疼,心疼顾臻然,又气愤,气愤自己没有早点出现。
张文文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
这件事情五中那边都传遍了,顾臻然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为什么会从五中转学到一中,一中的校长为什么会接收他,老班又为什么会同意让他进自己班。
但她还是敛了神情,做出歉意的委屈的姿态:我也是听人说的,只是不想你被骗,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就是想给你提个醒,但是
她有些为难,还有些委屈。
靳羽懒得看对方演戏,他回了教室,顾臻然正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写什么。他下笔极重,薄薄的纸张被锋利的笔尖勾出破碎的痕迹,里面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克制住不让自己发狂,心里的恶兽已经挣破了牢笼,随时都有可能择人而噬。
但现在还不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