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季蘭枝」的殼子裡,裝的是一個從而來的孤魂,這件事他也從未對任何人提過,包括聞鈞。
他是不是也應該趁著這個機會,和對方坦白這件事呢?
這樣一想,他心中的氣便突然生不起來了。
然而聞鈞表情急切,並未察覺到他心情的變化,只是趕忙解釋道:「我怕師兄討厭我。雖然中州大陸與無妄魔域這裡百年來井水不犯河水,但兩界的關係卻始終未曾真正和平過,我…不想讓師兄因為魔修這個身份厭惡於我,也不知該如何坦白,所以才一直瞞著師兄…」
「師兄…」男人的表情中充滿了沮喪,他從前也惹過季蘭枝生氣,可相比於那時的小打小鬧,這一回身份猝不及防的暴露,頭一次讓聞鈞感到如此害怕。
他承受不了失去季蘭枝的痛苦,光是想一想便要忍不住發瘋了。
「那你…」
季蘭枝遲疑了片刻:「那你要玄霄果,是為了重塑上輩子的身體嗎?你要回魔域?」
「我不回去。」聞鈞攥緊了他的手:「只是還有仇未報,用原來那具身體,能省去很多麻煩。」
季蘭枝已經生不起氣來了,他盯著聞鈞漆黑的眼睛,忽然張開手抱住了他。
溫香軟玉入懷,聞鈞頓時張大了眼睛。
懷裡人纖長的手摟著他寬闊的脊背,聲音很小,帶著一絲心疼,輕輕道:「當時應該很痛吧。」
聞鈞猛地摟緊了他,力氣大的似乎是要將人嵌入自己的骨血中去。
「不痛。我若不死那一次,這輩子也沒法兒遇到師兄。」
「神經。」季蘭枝心中冒起的難過微微一頓,聞言忍不住抬起手錘了他後背一拳,笑罵道:「死是什麼好事嗎,不許這麼說。」
「我就是這麼想的,為什麼不能說。」男人埋頭在他頸間,貪婪地吸了一口師兄身上淡淡的藥香:「遇到師兄,是我兩輩子加起來最幸運的事。」
季蘭枝剛想說話,抬頭時卻見不遠處坐在地上的裹著黑袍的那人正以一副震驚到失語的表情看著他們,臉上還有個通紅的巴掌印。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此處不止有他和聞鈞兩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面前這個叫商遆的男人看在眼裡。
季蘭枝面色一紅,連忙鬆開了抱著聞鈞的手,然而對方卻完全不想這麼快放開他,見他鬆了手,應激似的立刻將季蘭枝又抱的緊了些。
季蘭枝不好意思地推他:「快放開,有人在看!」
「他什麼都不懂,可以不用把他當人。」聞鈞偏頭吻了吻師兄玉白的頸側,聲音有些含糊不清:「剛剛嚇死我了,師兄讓我再抱一會兒吧。」
「就只能再抱一會兒。」季蘭枝小聲嘟囔道:「我說停就要停。」
兩人這樣抱了多久,商遆便在旁邊看了多久。
從再見尊上的第一面開始,他的心情便從狂喜轉變為震驚,再從震驚轉變為看破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