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两双靴子刚落到地面上,黑靴的主人的身体就无法控制的往前一倾,九王连忙扶住了她。
瞧着黑衣人肩头扎的长长箭尾,他眉头皱起,道:你中箭了。
千乘放心,属下无事。黑衣人嘴上虽这么说,但疼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手掌按了按自己的伤口,鲜血还是从袖管里滴滴答答流出来,她索性就不管了,对九王道:千乘快走,后面的追兵很快就会赶上来。说着便不再耽搁,带九王回到了九王府的后院里。
九王府里藏着不少?护卫,一看九王回来了就知道行熓О芰耍二话不说打开了藏在九王府深处的地道,请九王速速避难。
受了箭
伤的黑衣人,在将将跟随着九王迈入地道中时,忽然产生了迟疑,顿住脚步,向九王主熐肭蟮溃菏粝乱丫受伤了,九王带着属下走也是拖累,不如就留属下在此断后吧。
飞鸢九王在黑暗中的神色难辨,刚想说什么,九王府外就传来了兵甲包围的杂沓声响。
舒殿合带人撞开了九王府的大门,迎接她们的只有荒凉的院子和白墙上?一尊尊五颜六色、面目狰狞的道神。
手一挥,火把登时自大门蔓延开,如延绵不断的火龙一般穿过一道道重门,照亮一处处庭院。院中的水池里也不再只有枯藤老树的倒影,还多了许多它从前从未见过的憧憧人影。
九王再次被兵甲包围住了,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时,他正席地而坐,面前摆着茶桌与棋盘,悠然摆弄着茶艺,身后是一道紧闭的院门,其余再无旁人。
分明生死关头,他却不紧不慢地将棋盘对面的茶盏斟满,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当?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端起抿了一口,他等的人便来了。
九王挽起自己的宽袖,手掌朝从兵甲中走出的人请道:驸马能饮一杯无?寒风低低刮起他的道袍,却无碍于他的一身雅致。
见对面人不为所煟他又道:驸马不愿,是怕本王在茶水中下毒?
舒殿合犹豫了片刻,不顾身边金吾卫将军的劝阻,孤身走入险境之中,掀起下摆在九王面前坐了下来,眼角眉梢一挑,反客为主道:九王此时不应以性命为要,走为上?策,怎么独自一人候在此处,坐以待毙?
本应该是如此,但本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驸马竟能未卜先知,断了本王的去路。九王轻笑一声,似乎毫不以为意,眼中却闪过狠戾的光。
他带着护卫穿过无人知晓的甬道之后,发现原本开口在凌云道馆内的甬道末尾,竟被人用巨石严严实实堵住了,丝毫无法撼煟所以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回头。
舒殿合心如止水,静静看着他要如何表演。
如果不是她在修建望仙台查看京都的舆图时,发现九王府和凌云道观明面上虽然相距甚远,需绕过城门,才能到达一方,实际在舆图上两者紧邻一道城墙,甚至登
上凌云观的高塔顶层就能看到九王府的飞檐斗拱,又听无为子说九王在凌云观内时隐时现,也决计想不到九王府和凌云道观之间会藏着一条甬道。
九王见她不时的余光瞥向自己身后的院子,客气十足问道:驸马怕本王拖时间,院子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他的指头在茶盏旁轻敲了两下,挑拨问道:驸马可听过空城计吗?
听过。
那你相信本王摆的是空城计吗?
不相信。舒殿合道。
哈哈哈哈,驸马果然是聪明人。那就请驸马全本王一个将死之人的愿望,与本王共谈一盘棋如何?九王再次盛情邀请道。
舒殿合闻言低眸看向已有一枚黑子的棋盘,茶是不敢喝,棋倒是可以,于是伸手向棋盅里摸了一把白子,藏在手心里。身周包围她们的金吾卫们愈发看不懂两人这是在做什么,只能戒心满满地盯着九王,以防他有异煛
在重重火光的包围下,两人所处的院子中照如白昼。重甲、兵器、武人,无一不在表明眼下是紧张时刻,而在包围圈内的两人却恍若未觉,竟若无旁人的你一来,我一往对谈起来。
棋杀正酣,九王不无遗憾道:其实本王一直颇为欣赏驸马的才华和胆识,只可惜从来没有机会和驸马坐下来聊聊,借此机会,就勉强算驸马送本王一程吧。
他笼袖,两指间的黑子啪嗒落在棋位上?。
舒殿合捉摸不定对方的情绪,劝道:千乘贵为千金之躯,生来就坐拥凡人可望不可求的身份,就算做个闲散皇子,也能保一生富贵无忧,何苦做着谋逆犯上的事情呢?
九王哧地一声,甚是不屑:你是不懂你我的父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所以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消舒殿合询问,他便自言自语道:本王的母妃是番邦进献的胡姬,她对于吕蒙来说不过是玩物罢了,若不是生了本王,早就不知被弃于何处去了,就连她的妃位,都是本王向吕蒙求来的
毫不避讳的直呼吕蒙的姓名,是对自己的这个父皇不耐到极点。
刚说完这句话,他抬起眸来,正好瞧见对面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他露出早有预料的微笑
,端起茶盏道:生本王时,她仅怀胎九月,又因本王生来体弱,便有闲言碎语说本王是个不祥之兆,必将祸国殃民。风声传到吕蒙的耳朵里,本就不喜本王的他,对本王更是厌恶。本王还未满岁,他就以祈福的名义,让人将本王从母妃抢走,抱出了宫,扔进了那破道观里,让本王孤苦伶仃的长到成年
所以,本王今日所做一切,都是他逼出来的。他阴沉眸光道。
舒殿合摩挲着棋子,没有反驳,吕蒙本质里就带着冷血,否则他也不会逼死一个又一个的儿子,但她今日又听了这么一段故事,觉得?吕蒙更加叵测了起来。
曾在政治场上,隔着屏风帐内对弈的两人,如今撤去了所有的遮挡,以真正的面目作为对手,却在某些?观点上达成了出奇的一致。
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如果他没有伤害宣城和太子,两人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舒殿合的惋惜眨眼间又被其他情绪所代替。
走到这步,本王亦不悔矣。肆意玩弄火焰的人,就应该有自己也会被烧死的觉悟。九王看得?澄澈,神情却逐渐疯癫起来,狂笑?不已道:只可惜你们这些?狂妄而无知的世人,永远都要在这地狱中苦熬!
他的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金吾卫们左张右望,面面相觑,皆辨不出这是什么声音,最后都将视线投向了声音的来源九王身后紧闭的院门上。
舒殿合立刻提起戒备心,目光死死盯住面前的九王。他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果然是在拖延时间。
噼里啪啦的响声还未消失,不知是谁脱口而出惊呼一声,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道道烟火光芒,先是橙光寸寸攀附向上?,尔后万丈红光如线,蜿蜒升天。拔地而起的无根之梯,撞飞长空夜色,直系九霄,眨眼之间便将浓沉的黑幕撕开口子,宛若人间通向神域的天梯。
底下的人看得?分明,登时都被吓住了。有信教的甲士见此,双腿一发软,手里还执着长矛,便跪拜了起来。
舒殿合也愣住了,回过神时,面前的九王倏忽消失,而原先紧闭的院门却大敞着
作者有话要说:点开某b站,搜索天梯,你们能看到实物。(这里不讨论它在古代的可行性
第154章 春日将至
他?黝黑的瞳孔里映照着眼前的天梯, 眼中浮现狂热与痴迷,不顾火焰的灼热,迈步朝那烟火越走越近。
他?并没有?打算逃走, 也不可能就这样折服于吕蒙的权柄之下, 沦为受辱的阶下囚。
这厢舒殿合刚打落一个九王死士手上的长刀, 一脚踹开另一个扑上来的死士, 看到这一幕, 面容严峻, 隐隐猜测到对方这是打算做什么,想阻拦他,但?被九王的死士接连扑上来, 挡在院门口, 半步都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