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说话,不免惊慌失措了一些,脑中呆滞了许久,才明白过来自己要回话,连忙不甚流利的回答道:臣女臣女姓吕名芊。
吕芊?她朝自己莞尔一笑,念道:桃之夭夭,其叶芊芊。吕芊,是个好名字。
自她口中念出来的自己名字,好似温柔了百遍,宛若月光下慢慢溯流的秋水,她从未感觉自己的名字有这么动听过。
你就是吕将军的小妹?本宫时常听吕将军在陛下面前提起你。
她脸颊莫名其妙的烧了起来,垂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不知她是对人人都这么随和,还是唯独对自己。
自那一面后,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机会一步步走到她的身边。
只要能够日日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就算成为启帝的后妃,她也可以勉强自己
哪知道直至那年她哥哥起兵造反,皇宫漫天大火,烟雾熏天,殿阁倒塌,她与启帝一同殉国,她们之间的距离也只保持在自己永远仰望着她,而她不知自己心慕她的份上。
她支着耳朵等了一会,只听身后的丈夫呼吸平稳绵长,应是睡熟了。
动手小心翼翼挪开他搂在自己被子上的手臂,她忐忑地起了床,直至离开了床榻,她的丈夫依然睡的沉沉。
她回头深深的瞧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即便刚成亲时两人之间并无感情,自己因兄长之命,才逼不得已嫁给他。
但这十几年的夫妻相伴下来,多少也有了几分亲情。
他一直都爱着自己,尊重着自己,自己却因心死如灰,始终难以对他产生除亲情以外的挂怀,本就对他带着一丝歉意,而眼下自己要做的事情,只会令自己更加对不起她...
她闪过一丝犹豫,又很快被扑灭在脑海中。
是她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孩子,她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也该是她哥哥欠启朝皇室的
作者有话要说:就很有严嵩与嘉靖的感觉,在绝对的皇权面前,宰相也只是颗可以随便拿捏的棋子罢了。
猜猜长公主要做什么?
第162章 流言蜚语
武定侯府幽暗的书房中, 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一缕火苗。
怀阳长公主披衣执着蜡烛来到书架前,又是犹豫了两三息,终究是下定了决心, 打开了书架中的暗格, 将一个盒子从内里拿了出来。
盒盖掀开, 铜质的半块虎符赫然藏在其中, 符身上的铭文在烛光的映照下晃着耀耀金光。
她的丈夫对她向来没有秘密, 家中的一致一物都尽然告诉她在那里, 只是她从未放在心上过,没想到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宣城身体好些了吗?
宣城近来胃口怎么样?
吕蒙看过礼部送来的未婚大臣名单,一番挑挑拣拣之后, 对这些人甚是不满意, 忍不住将名单掷到了桌面上这是一些什么歪瓜裂枣?礼部就是这么敷衍朕,将这些不堪入目的人送来做宣城驸马的备选人?
那名单上不是粗旷貌丑、四肢发达的武将, 就是被酒色财气掏空身子的世家子弟,有哪个能配的上他的宣城的?!
左淮送上凉茶的脚步一顿,生出了片刻迟疑, 但人已经走到皇上身边了,退出去更是不妙,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劝道:回皇上,许是在众大臣中与公主适龄又未婚的人数少呢?礼部应也是为难。
怪谁?该怪舒驸马太过出类拔萃, 在那么朗月似的人的映衬下,就算是满目的珍珠也变成了沙子, 左淮默默腹诽道,却不敢将这番话在皇上面前说出来。
掐指算来,距上次科举过去已有三年有余,明年正好是大比之年。
要不然等来年科举,皇上再从那些新科进士中为公主相看合适的人选?
他试图为公主拖延一点时间:况且公主有孕在身,此时再嫁,是不是有些不妥?
不行!此事宜早不宜迟。宣城已经怀孕了,他不能不顾及她的身体,让她硬生生将孩子打掉,但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外孙有一个姓舒。
吕蒙不容置疑地说:宣城就算有孕在身又如何?谁人敢拒绝朕的女儿?
是,是,是。左淮不敢不唯命是从。
吕蒙思忖着,又问道:那个朕曾经看好的梁正绪,何时成的婚?
左淮左右回想了一下,回答道:约半年前?还是新婚燕尔,不好拆散。
吕蒙眉宇起皱,话里的意思让左淮不由自主地为梁御史提心吊胆了起来。
他歇了一刻,在心里打着鼓,开口道:奴才心里有困惑,在皇上面前不知当说不当说。
吕蒙睨了他一眼道:说吧
左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刑部冯正不是已然承认了关于反诗案的卷宗是他拿与舒驸马的,那舒驸马不该是无辜受累的吗?皇上为何还要为公主另择驸马?
吕蒙冷哼着,一抬手将身侧的一叠奏折推翻在了左淮的面前,道:你先看看这些奏折再说话。
宦官不得干政,但有了皇上的允许,左淮也不在束缚于什么规矩,从中随意挑选了一本折子出来,打开只瞧了一眼,便吓得冷汗直流。
原来舒驸马被怀疑是大启遗臣之子的事,不知怎得就流入了民间,传遍大街小巷。
有好事的人把所听到的传言进行了编撰,于是一出出为父申冤、考功名、登金榜、成驸马的话本子被写就而成。
寻常的故事里都会有个反派,或是强抢民女的恶霸,或是棒打鸳鸯的父母,在他们口口相传的舒驸马的故事里,不识忠良的皇帝就成了菜应当的反派。
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出大启皇室遗孤尚在人世的消息,两者一连,便有人添油加醋的造谣驸马就是大启遗孤,所以皇上才要将他赶尽杀绝。
这左淮素偷偷抬眼瞧了一下面前的帝王,皇上向来爱惜自己的颜面,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流言蜚语四处流窜。
以他的脾气,眼下那些编出这些故事的无聊书生,恐怕都已经被有司抓捕起来了,而这些故事中心的驸马,皇上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
愚民不知,从他们口中所说的一言一句都在挑衅帝王的尊严,并将这位民间话本子中的无双驸马一步步逼上绝路。
左淮绝望地闭上眼睛,将奏折呈还回桌面上,道:是奴才多嘴多舌了。
他这边刚放下折子,一直对该如何处置舒慎举棋未定的吕蒙,忽然萌生了一个两全齐美的主意,既能让他彻底消失,又对宣城说的过去。
你去将刑部尚书唤来。他对左淮道。
吕蒙看完之后,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