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砳掐着初初前肢的小短腿,把它抱进鸡圈里,然而眼看初初一进去,鸡圈里的鸡群再次引起大骚动,母鸡小鸡都咕咕唧唧慌不择路地蹿进鸡棚里,小鸡撅起圆滚滚的鹅黄屁股钻进茅草堆,母鸡缩在鸡棚的角落里,自欺欺鸡地把扭头把脑袋藏进翅膀底下。
许砳砳:
妖怪世界里的动物恐怕都不能和现实世界里的相比。
他竟然开始考虑让初初向这群鸡鞠躬道歉的必要性。
毕竟这群鸡可是他们两口子以后赖以生存的鸡蛋供货商。
地位颇为显赫。
要是被初初今日一吓,以后都罢工不下蛋了那可怎么办?
许砳砳把初初放在地上,退后一步,在初初对面蹲下身。
初初抻开两条粗短后肢,一屁股坐在被鸡群啄得坑坑洼洼的草地,揣着胸前两条小短腿,圆滚滚的肚子还压在大腿上,它睁着两只圆滚滚雾蒙蒙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许砳砳。它chuchu地叫唤了两声,见许砳砳没有理它,还歪着小脑袋,拉扯着声带,试探性地又学了一声鸡叫,对许砳砳发出一声:嗝?
许砳砳:
许砳砳故作严肃的脸差点破功。
许砳砳重新酝酿好情绪,像回到了以前刚刚养狗的日子,对初初进行教育:我先为今天一听到母鸡咯咯叫,就直接抛下你出来查看情况的事情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初初显然比狗狗有灵性,揣着身前的两只小手,毫不犹豫地对着许砳砳chu~了一声,婉转的小奶音显然是代表原谅他。
许砳砳接着说:既然你原谅我了,那我也会原谅你咬死这只母鸡的。
许砳砳指着旁边死于非命尸骨未寒的母鸡尸体,教导道:但是,这只母鸡本来每天都可以为我们产一颗鸡蛋,现在你把它咬死了,我们明天就少了一颗蛋。而且我不知道你咬死它会不会在它体内残留毒素,我都不敢吃这只鸡了,等于咱们不仅亏损了一年份的鸡蛋,还有一只可以煲汤的老母鸡,四舍五入就是一年份的早餐和两顿大餐。所以你要爱护我们的鸡群呀,不能滥杀无辜知道吗?
许砳砳越说自己越心疼,越想越不甘心,肚子还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更何况他现在身处妖怪世界,食物紧缺,他在妖怪世界里夹缝求生除了担惊受怕,还得操心每日的三餐在哪着落。
初初听得似懂非懂,仰头看着天上,它像坐不住似的左右开合了一下小胖腿,还晃了晃两只平抻在地上的小胖脚。
许砳砳有理由相信如果它的声部更发达,它可能还要吹两声口哨。
俨然是副小少爷的做派,这副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贵的天真烂漫的小模样也让许砳砳无可奈何。
许砳砳伸出手戳了一下它软乎乎的肚皮,触感几乎和减压神器捏捏乐是一个手感。
初初还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许砳砳一戳就朝旁边歪倒下去,还趁机翘起自己的小短腿,露出圆肚皮。
许砳砳无心留意初初的小动作,他还在心疼本来坚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的小农场,还没开始正常经营就亏损了一只鸡,许砳砳不甘心地指着母鸡的尸体,质问初初:这只母鸡还能吃吗?我会因为吃了这只鸡就被你毒死吗?
初初听懂了这一句,啪啪甩着尾巴,动作迟钝地上下点了点小脑袋,接着又左右摇晃,肢体动作僵得像是在做脖颈拉伸健康操。
许砳砳看得很迷惑,反思了一下觉得是自己一句话里包含的指令太多。
许砳砳:吃了会被毒死?
初初左右摇晃脑袋。
许砳砳:这只鸡还能吃?
初初上下摆动脑袋。
许砳砳沉思了一下,考虑初初的话能不能当真,但除了初初,若是想找终南洞的小神医鉴毒显然更不靠谱。
许砳砳只犹豫一会,刚想感慨自己在妖怪世界生存真的好他妈难,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许砳砳就果断地选择拎起母鸡。
许砳砳用另一只手捞起初初,放在自己的肩头让它趴好。
他转头用鼻尖蹭了下初初的脸侧,轻声低语道: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那我今天被毒死就当是提前解脱吧。
许砳砳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交流,也不知道谁可以相信,他所剩不多的求生欲恐怕难以支撑他熬过下一次像今天早上这种胆战心惊的经历了。
许砳砳是一个溺水之人,他现在急需一块浮木,急需在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妖怪世界里找到一个可信赖的信念支柱,哪怕初初太过弱小不足以他依靠,但只要能支撑他活下去就好了。
像是汪洋里面的航标灯。
初初现在就是他的灯塔。
就像父母刚刚离异那段时间,陪伴许砳砳的是两条傻狗。
许砳砳总觉得自己对人凉薄淡漠,可他却能轻易地对动物付出信任和热忱。
许砳砳还有心情开玩笑:IfIdieyoung,burymeinsatin。
初初一被许砳砳蹭脸就腼腆地缩回脑袋,它细细弱弱地chu~了一声,又壮着胆子探出脑袋,偷偷地舔了一下许砳砳的耳垂当作回礼。
耳垂上有一个未愈合的耳洞。
下一秒,初初立刻趴下装死。
许砳砳的耳根子敏感,耳垂连心,很痒。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但没有在意,只是用指尖点了一下初初的小脑袋。
许砳砳把鸡带回去烧水烫两下,瞎忙活了好一会儿,把整只鸡开腹处理,直接丢进锅里煲汤,还丢了一个擦洗干净的鸡蛋一起丢进去煮。
许砳砳忙完自己的午餐兼晚餐,闲下来才想到要喂初初先吃点。
他留了四枚生鸡蛋,拿了其中一颗,蹲在炉火旁,用铁制勺子在鸡蛋壳顶部敲开一个缺口,刚好能用小勺子舀出蛋液。
他舀了一勺蛋液要喂给初初吃,这才注意到初初从刚才被他抱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就一直以一个肚皮朝天的妖娆姿势侧躺在那里,肚皮朝着许砳砳的方向。
因为它的肢体不太协调,一不小心就翻身仰躺四脚朝天,它又费了好一番劲才得以侧翻过来,还得假装轻松自如地重新摆好这个妖娆的姿势。
初初像一只花枝招展的雄孔雀,随地高抬腿露肚皮。
然而像一坨黑不溜秋的椭圆形靠垫,毫无观赏价值。
许砳砳:?
许砳砳戳了一下它的肚皮,说:给我坐好,肚子不饿?还吃不吃东西了?
初初仍不死心地甩了一下尾巴,颤巍巍地勉强维持平衡,尾根袒露在许砳砳面前,尾基腹面有两道微不可查的裂缝口,藏在鳞片下面。
一人一蛇无声对峙了一会。
许砳砳似懂非懂地反应了过来:哦你是在邀请我,要给我看看你是雌是雄吗?
初初羞涩又激动地甩了甩尾巴。
许砳砳噗嗤一下笑出声,初初在其他邻居面前誓死捍卫它的尊严,私下倒是对他热情又豪放,竟还主动邀请他参观。
他感受到了初初给他特殊待遇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