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宗的低辈弟子,玄音宗三阁阁主与玉音宗三台台主的论道才是重中之重。玄音宗弟子并不如玉音宗,除了师霏霏和师浚二人压了一头, 其他弟子却不如玉音宗。明面上,还是玉音宗更胜一筹。
当日两宗分裂,玄音宗得七大曲之四,而玉音宗则是分到另外三大曲,其中《枯木逢春曲》残缺极多, 且无斗战之力,便被玉音宗弃而不用,实际上玉音宗功法多是那两大曲中衍生出,不过师青梧背叛玄音宗之后,却将《明观定心曲》也带入了玉音宗,如今两宗各持四法。
玉音宗三台台主持《九华烟霞曲》《东皇水云曲》以及《明观定心曲》而来,经过了历代弟子的努力,如今的三大曲已经被推演地恢复了七八成,故而他们胸有成竹,以为对上逐渐没落的玄音宗,胜算极大。
他们这一层次的较量,是由师窈窕和玉音宗德音台的师悠然拉开的序幕。二人年龄境界都相仿,不过在上一回清音法会中,师悠然明显压了师窈窕一头。这一回,师悠然也是一副胜算在握的模样。手指抚弦,一支《东皇水云曲》便自指尖宣泄出。
若是以前,师窈窕可能会生出怯心,但是如今得到了《太玄伏妖曲》的完整传承,就算没有全部领悟,那也比之以前不知好了多少。拨指风云动,琴音宣泄如海潮澎湃,直接以力量压服师悠然的大曲。师悠然顿时面色大变!
他哪会感知不到师窈窕那边的大变化?他沉着脸,加快了指尖拨弦的节奏,一道道玄音寄托在弦上。师窈窕应对的方法只有一种,便是以曲中真意猛然压下!大道归一,不变亦是变!这一支大曲只演了数章,师悠然那边便撑不住,琴弦崩裂,他沉着脸起身,朝着师窈窕一拱手道:回音阁主道法高超,在下甘拜下风!还没等师窈窕说什么,他便拂袖离开法台。
回音阁主旗开得胜,玄音宗这边弟子神气大涨,玉音宗那边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师窈窕似是已经把太玄伏妖曲推演完了。师悠然面色沉郁,他最先迎对这支大曲的冲击。
以她之能,应该做不到这点。师青梧开口道。
师悠然瞥了师青梧一眼,沉着脸道:那又是为何?是师重阳推演的?
瑶音台师北州开口道:此回清音法会不能摆,接下来的两场需要好好准备了。片刻后,他望向了师青梧,沉声问道,芳音阁那边如何?师青梧与师忘情的那段过去,可是众人皆知。
师悠然闻言讥诮一笑道:可别最后因旧情未了而下不了手。他在玉音宗中资历远胜过师青梧,可是此回出来,宗主却点了师青梧带队,他的心中沉着一股郁气。这回与师窈窕斗法失败,他心境更是不稳,因烦躁而起伏不定。
师青梧面色平静,如深林中的幽潭,他缓慢地开口道:芳音阁主不会出场。
师悠然冷哼了一声,而师北州则是多看了师青梧一眼,眸中闪着惊异之色。
第二场则是师北州与师红叶的较量。两人向来旗鼓相当,这一回也不例外,打成了平手。师红叶倒是对此不意外,可师北州便面色森冷,收起了琴,深深地望了师红叶一眼。
潮音阁主,剩下的便拜托你了。走下台子后,师红叶立马找到了杨潮音,满是殷切地望着她。
杨潮音一挑眉,她笑容洒脱,应道:自当不负所托!
这一场阁主与台主的较量,胜负都落在了最后一场上。师青梧曾为玄音宗弟子,可最终叛出了师门。他一出现,便引起了玄音宗诸弟子的不满。师青梧仿佛没听见他们愤怒的叱骂,笑容儒雅,宛如谦谦君子。芳音阁主怎么不在?他笑吟吟地开口道。
师窈窕和师红叶听了他这无耻之语,怒气几乎压不住。
杨潮音却是朝着她们一笑,她站起身拂了拂衣袖,慢悠悠地走上了台子。在师青梧惊诧和莫名的视线中,她淡然一笑道:此回由我与你论琴。
师青梧道:你是
杨潮音轻笑了一声,她凝视着师青梧,一张口,夹杂着无上玄音,她道:潮音阁主。
师青梧早就得知潮音阁主的消息,只是更多的机密却是他打探不到的。他只知道那位潮音阁主并非玄音宗出身,便将她忽略了下去。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会替师忘情上这清音法会。不管她出身哪个宗门,现在为潮音阁主,自然是有资格上台的。
师青梧定定地望着她许久,才拂袖道:潮音阁主,请!
台下的师悠然和师北州二人听到了潮音阁主时,心中便蔓延起一股恐慌,眼皮子跳动着,心中万分不安,仿佛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原本安静坐在他们身侧的师朝阳更是面色煞白,好几次想站起身大喊,都被强行压了下去,他恐慌地望着杨潮音,视线又慢慢地渡入了玄音宗弟子中,果然,见到了高如淮之女,他哆嗦着唇,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高如淮一眼,暗骂道:高如淮害我!他知道父亲对清音法会的看中,若是胜了还好,若是败了,这事情他就更不敢说出去了!
师青梧其所擅长的便是《明观定心曲》,他在此曲中浸淫许久,尚在玄音宗时,便与师忘情一道推演。后他见留在玄音宗恐无望道途,便选择了弃其而去,可就算离开了宗门,他也未曾放弃对曲子的推演和完善。他敢放言,在《明观定心曲》上,普天之下除了师忘情,无人能够与他匹敌!
他不知道杨潮音的根底,但是在她的身上并未察觉到琴心的存在,虽然不知道她是靠什么法门进入金丹期的,但是他笃定杨潮音对琴音的悟性远不如自己。一句请了后,他率先落座,他满腔锐意、一心进取,故其琴声也暗含着蓬勃之意,尚未定心,便渡入了炼心之境。杨潮音轻轻一笑,她手一拂,祭出了风雷琴。她的琴音平和如流水淌动,自有一股安神定心之效。此是定心!师青梧眉头一沉,他哪里听不出这就是《明观定心曲》?他眼神闪了闪,指下的琴心更加激愤,已然把杨潮音当作了大敌。
所谓论道,其实就是争道,你要想胜过别人,便需用自己的道将他人的压服。不进则退。师青梧最先争上,而杨潮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以琴音定心,复而炼心,等到问心之章,她的音已经十分稳固。水到渠成,等到了后面的几大章时,琴音顿时如洪水出闸,朝着师青梧猛地压去。
师青梧按住了琴弦,他的额上沁出了冷汗。前期只锐意进取,气势早已经宣泄完,等到杨潮音琴音之潮压来,他已经很难再续上。若只是如此,强撑过便可,只是在琴音之问下,他的道心竟然有溃散之势,这是他弹奏《明观定心曲》时从未遇到的事情!
杨潮音望着师青梧,眸光幽邃。
修道之人并非摒弃良知与七情,愧宗门、愧道侣,他师青梧凭什么定心?
对待这样一个人,杨潮音可不会客气。琴中道意迸发,其炁凝成一柄心剑,直刺师青梧。师青梧满脸骇然,铮一声响,弦断了。血珠从指间沁出,师青梧发冠落下,发丝散乱,他垂首道:我输了。
杨潮音站起身,望着师青梧讥诮一笑,她道:你不败,谁败?
清音法会可未在此刻彻底终结。
玉音宗的人将希望寄托在师青梧的身上,可是师青梧败了。师悠然忍不住,大步迈上了台子,朝着杨潮音拱手道:领教高明!这并非是七大曲的比拼,而是自身琴道所扬之曲。
杨潮音知道此中规矩,其实这一场是极为偏向她的。弃了七大曲,方能见她自己的本事,自家的传承。她望着师悠然一笑,十指拨弦,意态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