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破裂
刹那间, 容凌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宛如被冰冻般凝固,再也无法流动。
她目光落到宁暮雪手里捧着的那个蛋糕上。
十九的数字蜡烛灼灼散发出光芒,奶油蛋糕的中央是两个手牵着手的女生, 一个头发黑长直,穿着明黄色吊带衫和短裤,另一个深棕色的长发微微卷曲, 白T恤搭淡蓝色格子裙。
两个小人儿依偎地站在一起,手里还挥舞着荧光棒。
容凌一眼便认出来, 这是二人在舞台上第一次相见时的打扮。
音频里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清楚。
嗯,去办吧,记得小心行事。
一切不用任何多余的猜测, 已经昭示无疑。
原本以为她定然会震怒质问, 没想到宁暮雪面不改色, 唇瓣微扬:不欢迎我进来吗?
她都如此反应,容凌自然没有胆怯的必要, 松开握在门把上的手, 大大方方将人放进来。
宁暮雪将蛋糕在桌上放好, 顺手操纵鼠标关闭这段音频。
目光扫过屏幕上的一连串记录时, 她动作顿了顿,终于回过头来:容凌,是谁逼你这么做的?
容凌一愣,没想到事已至此, 宁暮雪依旧不愿清醒。
她眼眸微垂, 一片坦然之色:没有任何人,是我自己做的。
胡说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回答,宁暮雪一口否决,如果不是受人威胁,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告诉我,是谁逼你这样做的,不要怕,我会帮你解决他
容凌默不作声,看了她一眼。
宁暮雪像是意识到什么,却不愿承认,她双手握上容凌的肩头:不要怕,容凌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放心,我会保护好你。
语气极尽温和,如同安抚小孩子般,就像容凌才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容凌甚至从她的眼底看到哀求。
刹那间,她相信自己无论说出谁的名字,宁暮雪也会深信不疑。
而容凌早已疲倦于应付,挥开肩头她的手:够了,宁暮雪,没有任何人的威胁,也没有任何别的内幕,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主动做的。
她明明出手的力气并不大,宁暮雪却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般,后退小半步,隐藏许久的失神与震撼,终于在此刻暴露无遗。
短短不过几十秒的功夫,容凌却已经镇定下来,比起方才的手足无措,理智再次占领高地。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记得我到你家里去的那次吗?
短短一句话,宛如一把利剑插入宁暮雪的胸腔,将她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伪装彻底击碎,紧扣着书桌边缘的十指指尖泛白。
宁暮雪嗓音干涩,花了许久的力气才将话说出口:是你在书房动了手脚?
奇怪,见她这般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整个人像是被抽干血气般,容凌只觉得轻快,却并不轻松。
不过这点小小的情绪她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而是双眸愉悦地弯了个弧度,口吻干脆:没错,你总算明白了。
赤裸而坦诚的残忍,似是一把刀,将宁暮雪心头在许多肉眼难以看见的地方割得鲜血淋淋。
为什么?饶是再不想知道答案,宁暮雪依旧没忍住问出口,因为我爸妈的威胁,可是我说过的,不用管他们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容凌眉梢上挑了个弧度,宁暮雪,与别人无关,我只是讨厌你而已。
与别人无关,我只是讨厌你而已。
宁暮雪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能够让她能够狠心说出这般的话。
宁暮雪自幼有记忆以来,便是家族的掌上明珠,永远都在宠爱中长大。
显赫的财富,至高无上的家世,让她在同龄人中,永远都是众星拱月般被讨好追捧的那个。
知道遇上容凌,她才知道追着别人跑是什么滋味。
不过只要容凌一点点笑与温暖,宁暮雪便甘之若饴,有力气继续追下去。
她将满腔爱意全都赋予这个人,就像星星追随月亮,却只换了讨厌二字,以及给整个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
而在此之前,宁暮雪甚至还在想瞒住容凌,不让她跟着担心。
结果却是她什么都知道,甚至是始作俑者。
窗外月光暗下来,宁暮雪的心也一点一点彻底沉下去。
直到此时,那些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终于瞒无可瞒,宁暮雪抬眸,眼底没有半丝生气,就像是魂魄也跟着被抽走般:所以,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哪怕只有片刻?
都这种时候了,她怎么还对这种问题死抓着不放,容凌百无聊赖地双手环胸。
喜欢?她不禁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你的片刻,是指什么时候?跟你亲吻还是上床时?
随后短暂一顿,容凌便给出了答案:哪怕是片刻也没有,宁暮雪,和你在一起每个日日夜夜,我都觉得恶心,时时刻刻,都叫人难以忍受。
够了!宁暮雪终于用尽最后的力气,几乎是低吼出这两个字,仿佛下一秒就快要晕过去。
够了吗?看着她痛苦不堪的模样,容凌自从初见时的隐忍终于在此刻爆发。
还不够,与前世失去性命的自己相比,她宁暮雪不过是失去了财富而已,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自己?
思及至此,容凌眼底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怎么,原来你也会难受?
对啊这种时候,宁暮雪竟然轻声笑了出来,容凌,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
难受得甚至恨不得就这样死去,也好过承认这种事实。
偏偏理智硬撑着宁暮雪的身躯,身后坚硬的书桌也支撑着让她无法倒下。
刹那间,许多不明白的事瞬间有了解释。
为何容凌从不愿与她公开,为何在外人面前她甚至连笑脸都懒得施舍。
为何那么多个自己深情告白的时刻,她都能做到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原来答案很简单,只是不爱而已,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冷眼旁观,才能毫不动情。
她以为拼尽全力的爱一场,到头来,在容凌眼中,不过是敷衍地演一场戏。
所有人都能看清,除了宁暮雪自己。
回忆前所未有地如此清晰,脑海中闪过与她想失忆了所有的画面,宁暮雪甚至发现一些新的东西,指甲掐紧掌心,才不至于让自己头晕目眩。
容凌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做过别的什么?
容凌有片刻的诧异,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出来了:那得看你指的是什么了
一切答案,瞬间豁然开朗。
明明在此之前,宁家的生意和宁暮雪的人生都一帆风顺,没有半分坎坷。
直到遇到容凌之后,似乎就出现了不少变故,如果说跟她没有关系,简直是在自我欺骗。
宁暮雪眼底暗沉沉的,没有半点光。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放到半年前,宁暮雪说不定都会哭得泣不成声,可她发现,自从遇见容凌,她就像是变了个人。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或好或坏,她都必须咬牙承受。
空气中一片死寂,蛋糕上蜡烛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烛泪拼命往下流。
宁暮雪的手机恰如其分地响起,铃声还是容凌第一次节目表演时唱的那首《燃烧》。
寂静中,容凌听见她似乎是轻吸了口气,才接通电话: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