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的假期过得很快,半个多月后,容凌就又开学了。
教过学杂费,马小萍还是一样的话: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啊。
你放心吧,容凌很聪明。收费的杜老师道,以容凌现在年级第一的成绩,她考进县里一中肯定没问题。
马小萍听见这话心里乐开了花,话里依旧带着严谨:哪里哪里,那还是老师您教得好。
第203章 中专
马小萍得了容凌老师的夸奖, 心里甜得就跟抹了蜜一样。
回到村里,她脸上的笑依旧没放下来过。
婶子送孩子上学回来了?在田里挖地的村里人同她打招呼。
可不是马小萍亮出大嗓门儿,学费又花了老娘一笔钱,家里再养两头猪都不够。
马小萍嘴上这样说,种田的人却懂她心思:那还不是你家翠儿厉害肯读,别人家的孩子不肯读书,这个钱想花都花不出去。
那也得攒钱才行。马小萍道,今天这丫头的老师还说,以她现在的成绩,考上县一中肯定没问题,到时候又是一笔开销。
锄地的大娘放下锄头抹汗:咋,你还要送她去读高中?
读得起就送,不是都说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送。
大娘却摇摇头:我听别人说高中一读就得两年,大学也是四五年,加起来就六七年,还不如考个中专师范生,读两年毕业就能分配工作,有啥不好的?
马小萍也不是没想过这遭,只是容凌说过她要考好大学,她当然也乐意:那还是得看孩子自己咋个想
大娘撇了下嘴:咱们这些当爹娘的又不欠孩子的,能送她读书就不错了,还能啥都由着她来?等过两年别人家都抱孙子了, 你家翠儿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咧,一个女娃儿家,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还是早点嫁人稳当。
这话马小萍听着虽有些刺耳, 心思却不由得动摇起来。
中专师范生只用读两年,出来就可以分配到学校教书,到时候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不也挺好的?
容凌还在学校里欢欢喜喜地领这学期的新课本,浑然不知道我方阵营有人叛变了。
直到周末回家,马小萍和容凌商量起让她读中专的事。
容凌一听,嘴里的饭菜顿时没了滋味,她放下筷子:妈,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等我考上大学,在城里找到工作
你当大学那么好考?城里的工作说找就能找得到?马小萍瞪了她一眼,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家不图大富大贵,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不干!容凌向来吃软不吃硬,她的脸拉下来,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要考大学。
马小萍的性子也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燃:老子欠你的是不是?供你读中专已经差不多了,还要供你读大学?到时候你两个妹妹的学费,还有你弟弟娶媳妇儿的钱上哪儿来?
说来说去,还是钱的问题,容凌不假思索:我自己会挣,读书不要你的钱。
马小萍只当她说的怄气话:挣,你拿啥去挣?跟你爹娘老子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挣两个辛苦钱?中专出来有什么不好
她嗓门儿大,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容凌脸上。
容凌忍无可忍,狠狠一跺脚从凳子上站起来:反正我就是不读中专,要读你自己去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门,任马小萍怎么叫喊也不搭理。
正午的太阳晒在脸上,田野间干枯的杂草被东风吹得窸窣作响,山那边还传来马小萍嗓音暴跳如雷的回声,容凌装作没听见,在田间小径上一直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总之暂时不想回到那个家里去。
春风料峭,吹得容凌圆圆的鼻头有些发红,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尖,眼眶也开始肿胀。
容凌不为自己委屈,只是替这个世界的原身感到可惜。
她至少有系统帮忙开挂,知道这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可当原身遭遇这些的时候,会是多么迷茫无助?
可容凌甚至都不能怪马小萍,毕竟和这个时代同样条件的父母相比,她已经算是做得不错。
容凌一路往前走,越过一个山坳,来到水库边上。
水库边不知是谁家不要的石碾丢在堤坝上,容凌吹了吹碾子上面的灰,坐到上头发呆。
沿岸还有妇女拿着棒槌敲洗衣物,回响声中,水纹一圈圈荡开,容凌失神地看着,静静发呆。
直到一道低沉的声音将她唤醒:跟你妈吵架了?
容凌回过头,看见是韦宜佳。
想到她摔门而出时马小萍的怒骂声,肯定全村人都听见了,容凌不禁有些窘迫。
她擦了擦眼睛:嗯
少女眼眶红红的,看来像是哭过,凤习徽明知发生了什么,还要装作不知情地问:怎么了?可以跟我讲讲吗?
容凌往旁边坐,给韦宜佳让出位置来,之后像是倒豆子般把自己和马小萍刚才吵架的原因说出来。
韦宜佳一言不发,专注地听着。
容凌说完之后才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也觉得,自己这是不懂事?
没想到韦宜佳只是问她:饿不饿?
容凌才想起自己没吃几口饭就跑出门,这会儿正感到饥肠辘辘,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韦宜佳不禁失笑,她站起身:先回我家吃饭,等吃完饭,我让奶奶上门劝劝你妈。
容凌听从她的话,从石碾上跳下来后才想起问:韦姐姐你怎么刚好也在这儿?
我过来放牛。凤习徽撒起谎来眼也不眨。
水库堤坝下是一片斜坡,正值二月,坡上种的梨树盛开,白色的花瓣干净得像雪一样,一棵树下果真有一条拴着的老黄牛在低头吃草。
容凌和韦宜佳一起把牛牵回家,才发现门槛前与院子之间不知什么时候堆砌了三层阶梯。
看来自己上次说的话韦宜佳还是记在心里的,容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三奶奶不会再跟原世界一样因为阶梯太高摔倒去世。
三奶奶已经吃过饭在休息,韦宜佳将容凌领到厨房,炉子上的铁锅里煨着酸萝卜老鸭汤。
她先给容凌舀了碗:喝点汤垫垫肚子。
澄亮的汤上还漂浮着几粒的红枸杞,容凌端着大海碗喝了一口,萝卜的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鸭肉的腻,香而不油,光是闻着这酸味就叫人食指大动。
暖呼呼的一碗汤过后,容凌将烦恼全都丢到脑后。
等她喝过汤,韦宜佳才给盛饭。
饭不要太多。已经有了几分饱意的容凌眼巴巴地抬起头叮嘱。
韦宜佳按照她的吩咐,只给容凌盛了小半碗南瓜箜饭,等吃完饭后她又用锅铲给容凌铲出巴掌大的锅巴。
锅里的南瓜堆在墙角被太阳晒了一整个冬天,又甜又绵,和白米饭一起在铁锅里被灶火的余温炜成锅巴,一口咬下去脆脆的。
米粒的醇香与南瓜的甜,叫人不由得放慢咀嚼的速度回味。
等容凌吃饱喝足,那点子怨气也彻底消散了。
在她的帮忙下烧水洗碗后,韦宜佳问容凌:你现在想回家吗?
容凌摇摇头,马小萍这会子肯定还没消气呢,自己回家,指不定又得挨骂。
那先去我的床上休息会儿。韦宜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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