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没有看见她娘哭天喊地,原来是被钟书意瞒下来了。
容凌抿了一口茶,终于嗓音沙哑地开口:无事,日后你当做无事发生便是了。秋水,你下去吧,我和义姐有些话要说。
是,我在外头候着,小姐有事叫一声就是了。
待秋水离开后,容凌费力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
钟书意神色紧张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唇瓣动了动,什么都没说,而是扶着她坐好。
放心,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想着寻死。容凌猜出她的心思。
她目光看着钟书意,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人:既然你会出现来救我,想必这也是哥哥冥冥之中的保佑,他定然不愿我为了他寻死觅活。
不,这不是容远云的保佑,钟书意捏紧掌心的手帕。
是自己日日夜夜念着她,关切她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容凌近来的异常,尤其是昨日出门参加舞会前,她在容宅前停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了许久。
那时,刚从医馆里回来的钟书意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慌乱。
她心乱如麻,在容府坐立不安,最后偷偷从后门叫了辆黄包车,出门去找容凌,到了舞会又正好见到容凌与金树良离开。
黄包车车夫脚力哪比得上汽车,钟书意差点将人跟丢了,最后,还是郊野废弃木屋熊熊燃烧的火光给她指了路。
可容凌丝毫不知这背后,钟书意一颗心有过的七上八下。
兴许是手刃了金树良这个幕后黑手,她现在终于心平气和地同钟书意说话:我记得昨日你肩膀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钟书意这才似想起来这事:我,没事。
横梁砸下来的架势那般狠,她怎么可能没事,容凌一言不发,伸手朝钟书意肩上搭过去。
钟书意下意识闪躲,衣衫下刚包扎不久的伤口顿时传来痛觉,她将吸气的动静压下去,眉头微皱的神色却没有躲过容凌眼睛。
容凌猜出答案了,只是钟书意不愿让自己看,她也就不便多问:好好休养,莫要落下伤。
嗯。钟书意答应下来。
她看着容凌,眼前的少女喝了几口热茶,又正值盛夏,自从容远云死去后没有光彩的小脸,今日终于多了几分血色,白里透着红,像枝头饱.满的蜜.桃。
钟书意心头动了动,带着怜惜的,倾身在容凌额头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蜻蜓点水般,来得太突然,容凌一愣,便见钟书意张口道:以后,还有我。
如果不是知道钟书意这是还没练好说整句话,任谁来听,这都像是情人间的一句承诺。
只是容凌心无杂念,只当这个吻是亲人间的互动,她一时有些不习惯,瘪了瘪嘴,小声嘀咕着:谁要你照顾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钟书意先前本就是哑巴,就算治好后也寡言,她并未反驳,唇角含着一抹淡得不易察觉的笑,静静看着容凌。
容凌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翻身躺到床上,将脸背过去:我有些累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钟书意没说什么,将遮挡蚊虫的床帐从玉钩上替她放下,这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大仇得报,感情线来了,诶嘿!
第240章 饮酒
金家的大公子参加舞会后失踪, 足足半个月,才被人再郊外找到已经烧得漆黑辨不出模样的骨骸。
唯一能辨明他身份的,就是停在烧成灰烬的木屋外那辆气派的黑车。
金老爷悲得不能自已, 在见到自己儿子的尸骸时,顿时悲痛欲绝, 众目睽睽之下晕倒过去。
等三日后醒来,他发誓要找出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
顺着线索,第一个被怀疑的自然就是容凌。
丧子之痛让金老爷也顾不上畏惧容府的地位, 带着警署的人上门抓人。
谁知容凌早已做足准备,手里摇着团扇, 咬一口甜蜜多汁的蜜瓜:金老爷误会了,我那夜的确同贵公子开车出去了,可酒醒后, 金少爷的那张脸实在是入不得眼,我又失了兴致, 便独自打道回府,至于他之后得罪了什么人,惹上杀身之祸, 那我可就不知了。
金老爷并不知金树良背后做的龌龊事,对容凌的说辞将信将疑。
容凌又道:再说了, 我一介女子, 行的是斯文事,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又怎会做出如此血腥之事?
容凌这张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除了金老爷,没人会不信。
再加上金树良的两个手下也被暗地里处理了, 她一番话,自然将苗头引到金树良是得罪了道上什么人,才招致杀身之祸。
金老爷还想再问,容太太已经带着人浩浩汤汤赶过来:金老爷一声不报,带着人就到我府上来,真是好大的规矩。
容太太到底是跟着自家男人见过大场面的,一番话如冷水浇下来,叫愤意上头的金老爷清醒几分,再不敢追问,带着警署的人,灰溜溜走了。
可来闹事的人走了,并不代表容凌耳边会清静下来。
容太太坐到容凌身旁:你老实同娘说说,这金树良的死,跟你有关系没有?
容凌心头一跳,面上并不显露:妈,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就算容太太再见多识广,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女儿会真做这种事,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阿凌,无论你往日如何在外头惹事,我这个当妈都不管,现在,你除了去学堂,其他的时间,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怎么又训起自己来了,容凌忙捻起盘子里一枚雪白的冰皮月饼:妈,你尝尝,这是义姐的手艺,可好吃了。
钟书意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手艺,每隔三两日,总能送不同的吃食到容凌房中来。
容太太咬了一口冰皮月饼,眉眼缓和几分,却并不代表她就会轻易放过容凌:过些时日,简家的人就会上门提亲,你是容家的大小姐,容家祖祖辈辈名声端正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规矩些,总不能坏了容家门楣。
容凌神色一变:妈,我几时说过要嫁给简伯均了?
不嫁给他,你与他走得那般近,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容太太提高了嗓音,她从未这般严格,神色间是不容置喙的执着。
我不嫁!容凌也脾气上来了,凭什么你们让我嫁,我就得嫁。
就凭我是你亲娘!容太太神色彻底严肃起来,厉声道。
见容凌垂着头一言不发,她语气又缓和几分:阿凌,你年纪不小,也该懂事了,妈一把年纪不求什么,只图你幸福平安,现在这世道,随时都可能变天,你一个女儿家,自当找个夫婿护着
任凭她如何劝说,容凌都不再出声。
她脸上的神色也是晦暗的,像是蒙上一层灰。
容太太轻叹一口气,扭头道:秋水,看好小姐,别让她到处乱跑。
诶。秋水忙应道。
容太太说到做到,容凌每日上下学也开始有人接送,白天去学堂,放学后回府歇息,就算是她想出门,也会被门房拦下:小姐,你看现在外面都乱哄哄的,你就别出去了吧,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否则到时候太太惩罚下来,我还上哪儿混口饭吃?
容凌是从小被门房老张看着长大的,年过四十多的男人这般哀求她一个小姑娘,容凌如何还忍心固执己见。
她胸口憋着一团气,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吩咐秋水道:去库房拿瓶酒来。
小姐,这
怎么,我出去不得,在自家喝酒也不行?
秋水见自家小姐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敢顶撞,取酒去了。
回来的路上,正好撞到过来的钟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