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徐冉怎么夸赞,画家的脸上都是淡淡的。他的睫毛垂了下来,扫过了袖口那一抹红色痕迹,不咸不淡地说:是吗?
徐冉察觉到画家有些古怪,但是都这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是啊。
话音落下后,大厅中就只剩下了一片寂静。
陆露踌躇了一下,主动打破了僵局,对着画家说:我们是来应聘的模特。
第一轮让谢小舟拿到了100%的心动,导致后面两位嘉宾都没有机会上场。
为了追回心动值,他们必须要在第二轮好好表现。所以,陆露和徐冉才表现得这么积极。
画家的目光落到了陆露的身上,但琉璃一般的眼珠中却没有倒映出任何一个人的身影,只折射出了冷意的光。
在那一瞬间,陆露感觉到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剖开了她的肌肤,打量着血脉的流向、五脏六腑的跳动。
一股极致的恐惧冒了出来,让她有点想要逃避这一切。
不过还好陆露是一位资深嘉宾,没有当场失态。她压抑住了自己的本能,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画家收回了目光,指尖捏着了一方帕子,遮掩住了嘴唇,轻轻地咳嗽了起来:我只需要一个模特。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清冷如寒泉。
画家只需要一个模特,而现场却有四位嘉宾。
大家本来都是竞争对手,这么一说,敌意更加地明显。
陆露的心头一突,佯装天真地说:我们都是您聘请来的模特,怎么只需要一位呢?
少女的声音甜蜜如蜂糖。
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态度总会缓和一些。
可画家却是毫无反应,只是冷淡地重复:我只要一个模特。
陆露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勉强开口问道:那您准备怎么挑选?
听闻这话,画家抬起了眼皮,扫过了在场的四个人。
转了一圈后,目光还是来到了谢小舟的身上。显然,他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
沈越羽察觉到了这点停顿,趁着画家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抢先一步说道:画家先生,哪位模特更好,要试过才能挑选出来,总不能这么草率。
画家的手指一松,轻轻地搭在了轮椅扶手上。他的手指很漂亮,消瘦笔直,是天生用来握笔的。
沈越羽见他的态度有所松动,趁热打铁:您说呢?
画家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冷漠的脸庞侧向了一边,没有再去看谢小舟:那么,谁先来?
徐冉忙不迭地说:我来!
陆露在缓过气来了以后,也积极竞争:先生,我来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暗暗较劲。
画家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驱使着轮椅转过了身,轮椅滚动,朝着走廊而去。
沈越羽眼疾手快,帮忙扶住了轮椅:画家先生,还是我来吧
画家也没有拒绝,任由沈越羽将他推入走廊的深处。
两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陆露和徐冉还在争抢着当第一个出头的人,却被沈越羽趁机捡漏了,两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别开了脑袋不再看对方。
三个嘉宾们争得跟斗鸡一样,谢小舟却在那里看画。
这些画都是出自画家之手。
看似色彩艳丽明媚,实则表达出来的内容是阴郁可怖的。越往下看,就越是令人胆寒。
一个人的画出的东西多多少少能反应出内心世界来。
那么这就是画家的世界吗?
谢小舟看得认真,突然身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就不担心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露凑到了他的身边。
他侧过头,不解地问:担心什么?
陆露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怕沈越羽捷足先登,提前刷到100%心动吗?
《恋爱心动连接!》的规则就是,当一个嘉宾到达100%心动的时候,就宣布其他嘉宾失败了。
谢小舟伸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好像没这个必要。
陆露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年,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你是觉得沈越羽没有威胁吗?
谢小舟一哂:我只是觉得,画家没这么容易攻略。
他能感觉到画家很危险。
如果说,人鱼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水面,清澈见底;那么画家就是深渊,幽深不可测。
而且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贸贸然地接触心动目标,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需要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能得出一个完美的攻略方法。
陆露见挑拨不成,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三位嘉宾在大厅里面等待着。
他们以为沈越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可大厅上挂着的时钟刚刚走过一小格,就看见沈越羽的声音从走廊中走了出来。
陆露赶紧起身,朝着他的身后看了一眼:画家呢?她追问道,你们去做什么了?
沈越羽瞥了陆露一眼:画家的颜料用完了,试用模特的事情,明天再说。
原本按照他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和竞争对手分享有效信息的。但这是画家吩咐他说的,只好如数告知其他人。
陆露:明天
沈越羽继续说:画家说,让我们住在二楼。
陆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在嘉宾中,只有沈越羽与画家单独相处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有没有刷到心动值。
沈越羽注意到了陆露的目光:你看我做什么?说完,他就拎起了自己的箱子,朝着楼上走去了。
到了二楼,沈越羽推开了一扇房门就走了进去。
陆露追上去还想再问一些问题,可房门被沈越羽从里面反锁了起来,怎么也推不开。
陆露也只好作罢。
【沈越羽好自私啊,还藏了线索没有说出来】
【呵呵,在《惊悚综艺》里面还有圣母的吗?】
【我觉得小羽做的对,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保证自己活着最重要了】
二楼总共有四个房间,嘉宾们正好一人一间。
等其他人都挑选完了,谢小舟才上楼。剩下的房间是靠着楼梯口的,比其他房间要狭窄一些,还是背阴的。
推门走进去,就能感觉到房间的墙壁上有些潮湿,还围绕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谢小舟掩住了鼻翼,过去想要把窗户打开。
只是窗户的链接处生锈了,不管怎么推,都只能打开一条缝隙。他下意识地从缝隙中往外看去。
画家正坐在花园中赏花。
以谢小舟所在的地方,正好能看见画家的侧脸。
画家的身形单薄,脸上带着病容。可能是沉疴痼疾,他没有过多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犹如冰封一般。
谢小舟正要收回目光,就见画家伸出了手掌,拽住了一丛蔷薇花,折断了下来。
他并不是单纯的摘花,而是蹂躏生命。
花瓣在画家的手指间被碾碎,又零落在泥土中。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认真地凝视着地上的花瓣,并且一直重复着这个没有意义的行为。
看到这一幕,谢小舟突然想到,对生命没有畏惧心的孩童折磨蚂蚁、揪断蚯蚓的行为画家同样漠视生命。
谢小舟正要再观察一会儿,低头一看,对上的却是画家的双眼。
那眼睛如同琉璃一般,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冷冰冰的,不含任何的感情。
谢小舟想要避开画家的目光,但刚有动作,又停住了。他思索了片刻,冲着画家露出了一个灿烂纯真的笑容。
画家凝视了片刻,收回了目光,推动着轮椅往其他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