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一步步走近,他在屋檐的边缘、雨水将至的极端止住脚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不可置信,正在狼狈爬起的少年。
师父?南星轻轻摸了摸鞭子,撕开鞭子上一块皮肉,嫌弃的弹开,连个人都看不好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叫我师父?
南星冷淡的瞧他,叫主子。
这个时候A7发出了警报:请宿主注意行为轨迹,A7检测该世界有极强的抹杀异端的执行力。
原来的南星对于楚将离的感情十分复杂,南星无论是年少时还是成人后过得很不好,所以在遇见了和自己相似命运的楚将离时,南星把他当做另外一个自己,他把自己没有得到的东西都加注在他身上,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楚将离设计,南星会这么容易爱上他的原因。他爱另外一个理想的自己。
南星直接下令:检测我的行为异端程度。
A7:正在检测宿主行为,A7检测宿主行为与原来人物惯性差异度为0.5%,在该世界容错度之内,判断定为正常行为。
南星微笑,果然如此,他刚刚故意测试了一下人物行为被判为异端的标准,得到的答案非常让他意外。
他的行为只要符合其他人对他认知之内就行,意思是只要别人认为他正常,他就是正常。而刚刚直接对抗主角攻的他也没有被判定为异端,也就是说在楚将离的眼里,南星会突然翻脸打他一鞭子,再正常不过了,非常符合他的行为逻辑。
原来,在楚将离眼里,他这个把他从倌楼里救出来、传授他武功、认他做徒弟的的师父,也不过和外界人眼里一样,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魔头。
哈哈,太棒了!
这个世界的南星本来就是一个三观扭曲、喜怒无常的魔头,他一些细小的温柔和莫名其妙的关心在他人眼里也就是一时兴起、更有可能是只是一种玩弄人的手段。
而从小跟着疯掉的母亲、把自己当做蛊来养的父亲、以及给他灌输扭曲世界观的养父的南星,三观早就坏了,行为本身就很异常。
既然如此,南星就把它贯彻到底。
南星甩了甩鞭子朝前招了招手,楚将离以为南星叫他,他连忙往前爬了两步,谁知道南星说:佛耳。
决明宫八大堂主之一、掌管刑法的堂主佛耳,南星手下咬人最狠的狗,手段狠辣,杀伐果断,是南星用得最顺手的鹰犬,南星成为宫主之后,决明宫能够保持平衡大部分功劳在佛耳。
只可惜,这条狗不是效忠南星的狗,他是羽涅放在南星身边的眼线,监控南星这名药人的一举一动,每月十五,当南星没有勇气进入寒玉山洞,佛耳会亲自把他送进去。
他的武功在南星之上,不知道为什么在原来的轨迹里佛耳会在这次被南星打死。
也许也是羽涅授意,毕竟这可是一条非常听话的狗。
佛耳听见南星喊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如木头一样干硬的回应:主子。
南星言简意赅:滚!
佛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拖着一身鲜血淋漓的皮肉消失在南星眼前。
佛耳以后还有用,现在不能死。
屋檐外,暴雨中的楚将离跪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豆大的雨打在他身上,他浑身早已湿透,从胸口到腰间一条长长的鞭痕,长鞭划破了他厚重玄色的劲装,勾出他的皮肉,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他头发贴服在俊美的脸上,狼狈不堪,但偏偏一双眼睛往上看,蓝色的眸子似泛着锐利的光,像一头沙漠里的狼崽子。
很好,眼神不错,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南星最擅长的事就是把带刺的玫瑰浑身的刺一颗一颗拔掉,把尖锐的顽石抹平棱角,把凶暴的野兽驯养成最听话的忠犬。
想想都兴奋得不行。
哈。
南星长鞭往前一抽,楚将离被卷到了他的脚下,他从暴雨中被拖到了屋檐下,身上滴下的水把原本干燥的地板拖了一道水横,他单膝跪下,脚下很快就聚集了一滩水。
南星略微附身看着他,他把长鞭扔在一旁,右手聚集内力,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蓝色能量,南星的右手慢慢接近他的天灵盖。
楚将离这一刻寒毛直竖,南星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他曾无数次看见他伸出右手盖在那些叛徒的天灵盖上,前一刻还咆哮怒吼的人,下一刻就化作一具骷髅。
怎么办?要反抗吗?可是南星内力深不可测,功法诡异,他如今的武功只是堪堪挤入江湖一流,完全不是南星的对手,反抗只会死得更快。可是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南星真的要杀他?他发现了他放走月见?
楚将离冷静的回想了一遍,没有,他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南星不可能发现。
那么只是因为他没有把人看好,南星不会杀他,不会的!整个决明宫他只收了他一个徒弟,如此悉心培养,怎么可能轻易将他杀死!
他赌,赌南星不会杀他!
但是,南星的手更近了,像一条毒蛇一样,蛇信子已经舔舐他的鼻尖,他头皮发麻,浑身的肌肉都尖叫着要逃离,他脑袋拼命的下令:不要动!不准动!
很快的,南星的手落到他的头顶,温热的温度传递进他的头皮,这一刻连骨头都软了,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争先恐后的滴落下来。
干了。
南星低低地、带着一丝清冽沙哑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他这一刻理解不了南星在说什么。
南星又说了一次:头发干了。
楚将离这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被南星用内力烘干了。
他浑身湿透,冷汗直流,唯独头发干干爽爽,就好像一颗脑袋被强行安在一具湿漉漉的身体上一样,荒诞又滑稽。
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这个时候南星的手突然抚上了他的脸。
力度非常的轻,他的注意力全部在这双手上,这双手就在刚才,以残忍处死叛徒的姿态放在他的天灵盖上,把他的头发用内力烘干了,现在又突然摸上了他的脸。
这是一双非常苍白修长的手,他的手腕瘦得像一折就断,手指节骨分明,可以用纤细来形容,楚将离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意南星的手,这双沾满血腥的手,竟然格外的漂亮。
可他没有心思欣赏这漂亮,因为那双手冷冰冰地贴上了他的脸,太冷了,也很软,像软骨动物,像蛇,冰冷危险,沾毒。
他也讨厌别人碰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本能不去躲避这双手。
他听见南星笑着问:多大岁了?
楚将离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南星要问什么,但也只能乖乖答:十八或者十九,不记得年岁。
哈。
南星笑了一声,这声笑甚至带着点轻快,莫名的听出一丝兴奋。
楚将离浑身不对劲。
他感觉南星在看他,南星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这张面具盖住了他整张脸,他的眼睛、嘴角都藏在面具之下半遮半掩,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他知道他在看他,这些年,很多次南星都是这样看他,非常专注的看着他,令人感到冒犯厌恶的眼神。
就好像年长者对于少年隐秘又肮脏的心思,非常恶心。
南星多大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初见时他就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样,大概是个躲在面具下的猥琐的老男人。
名义上是他师父,可是谁知道他收养他是什么目的?
他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施舍,他在倌楼做了两年下等杂役,这样的男人他见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