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手指动了动,心想,我明明费尽心机让你们相互憎恨,让你看清南星是个什么坏胚子,让你厌他恨他,就是为了让这株药死的时候你少点痛苦,可没想到你还是陷得这么深。
南星可真是让他另眼相看啊。
居然让他怎么头疼。
真是不乖,看来是很久没有教训了忘了痛了。
月见回到密室时,南星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的气味很大,但南星身上的香味竟是掩盖过了□□过后的气味,那个气味令人着迷,他的舌头抵住上颚,让自己稍稍清醒。
热水已经备好,月见从凌乱的床上把南星抱进浴桶清洗,这期间南星没有醒过来。
他好好的换了套被子,给南星穿上衣服后才把他放在床上。
他握着拳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他心里对南星痛恨,可又迟迟不肯离去。
他心里想,我就看一会儿。
南星不说那些让人刮心般痛的话时,又安静又美丽,总让他想起从前的点滴。
从前南星为他哭的时候、在雪山上粘着他的时候,可想到最多的却是那时在决明宫,南星站在一树花藤下对着他笑的样子。
他记得那日午后,阳光明媚,两人还有些生疏,但一说起话来就像有说不尽的话。
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开始。
竟不知是个骗局。
原不过是那决明宫宫主无聊时玩耍的把戏,他不过是为了玉玺被利用的器具,他是他掌中玩物。
如果他的手放在南星的前额,有些想触碰他。
如果一切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或者是,要骗我,便骗我到死,永远也不要让我知道真相。
南星的额头光洁饱满,发丝软软地搭在上面,看起来真的好乖,是让人想宠着抱着的乖巧漂亮。
正在这时那双眼睛突然睁开了。
月见没由来的心跳得快了,他怕南星再说出什么话,可南星一句话也没说。
但是月见的手又抖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南星那双眼睛看的是他右边的脸。
他的右边脸,被楚将离划了一刀,他来为南星清洗前特意用假皮贴得严严实实。
可为什么南星又看他?
他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脸,以为是流血了,可摸了摸,什么也没有。
假皮也还在。
可是南星的眼睛依旧看着他,那种讥讽又奇异的眼神让他如芒刺背。
你、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南星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
月见的指间发抖。
你为什么又不看了?
是不是我的脸坏了,变成了丑八怪,你连看都不想看了?
他急急忙忙回去,在明亮的水银镜前照了又照,那精心贴上的假皮似乎总有些不自然。
但总比没贴好。
他贴上假皮的时间更多了。
白日里几乎都贴着。
那日青山派的掌门来心剑山庄让他要个说法,他儿子江寻被派去做个任务就死了,掌门不服,要见月见。
月见心事重重,说拿些银钱赔偿,便草草了事。
掌门拿了银钱心中已经有怨,暗暗骂了句小白脸。
月见模模糊糊听见一个脸字,他猛然看向那掌门:你说什么?
青山派掌门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发麻,也只能忍气吞声,悻悻回去。
他在带着银钱往青山骑马回去,不知为何总是背脊发凉,人生几十载的经验直觉让他觉得待在心剑山庄不妙。
赶紧回去才能心安。
那月见一个毛头小子,不久前接手了一个破败门派,听说去玄冥教寻仇还被欺负得很惨,江湖上的人正想落井下石人人踩上他一脚,没想到这人突然间手段强硬起来。
不仅抢回了将要被蚕食殆尽的冷家产业,还将心剑山庄整顿得井然有序,听人说他不知怎么武功突然高深了不少,想找麻烦的人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他想,大约是被欺负惨了发了狠。
这种人极为记仇,不是好相与的。
他骑马半路让马吃了点草,自己去河边洗脸喝水。
突然间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真如幽灵一般。
他听见那个声音说:你刚刚说,我的脸怎么了。
他在流动不息的河水倒影中看见那个人的脸。
右半边脸鲜血淋漓。
羽涅最近发现月见越发喜怒无常,而且不听他的话,总是把那个不透风的假皮贴在脸上。
那样的话不利于伤口愈合,也更容易留疤,更甚的是久治不愈的伤口很可能会腐烂。
可月见偏偏不听。
只要有人看他的脸,他便以为是自己脸不好看、假皮被发现了。
但他人不看他,他也愈发觉得是自己的脸有问题他人才不看他。
不止白日如此。
夜晚,他要去密室和南星一同过夜。
那张假皮更贴得严实。
羽涅说:他这样害你,你怎么还待他如此好。
好?月见冷冰冰道,我怎是对他好,我恨他入骨,我是在折磨他!
羽涅觉得是南星在折磨月见,南星肯定耍了什么花招。
药的力量的确会让月见对南星着迷,但也不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不会如此折磨着自己。
他必须要去教教南星做人。
月见一般是饭点和晚上才去南星那里。
午饭过后,月见正去处理心剑山庄的公事,羽涅便趁机去了密室。
南星听见石门响动,依旧一动不动裹着被子缩在床的角落,他以为是月见,没想到来的是羽涅。
羽涅一进去密室立刻封住自己的气海和嗅觉。
密室里通风没那么好,南星被一直关在这里,整个屋子都是南星的气味,那种令人着迷的药的香味。
几乎是无孔不入。
他一眼就看见南星缩在角落里。
这么多天过去了,即使被幽禁,南星依旧是那么漂亮,几乎是只要有人看见他,就觉得那是难以移开眼的美丽。
他手底下养过不少孩子,南星是最漂亮也是最没有天赋的孩子。
美丽又无法自保的东西容易招人抢夺,他养的那些孩子多数想要这件孱弱美丽的器具。
可惜这个东西终究是给月见的,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得到。
羽涅走过去,轻声唤他:阿南。
南星这一次反应没那么大,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羽涅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在他的印象里,南星对他孺慕又敬爱,毕竟他可是把南星从水深火热之地救了出来,又让他坐上决明宫宫主之位。
他记得南星小时候可是极力想要他的宠爱,每每得到一些奖赏,都是开心得要命。